盛京城東北方向一百多裡的皇陵,夜風呼嘯掃過又將樹上的葉子帶下來幾片。
寂靜的深夜中,嗚嗚簌簌的聲音時不時在皇陵中響起,空曠蕭條又帶著些許的陰森。
此處多山,與盛京雖相隔不遠但氣候卻要冷得多。
宏大而空曠的殿宇裡,兩個容貌有五六分相似的少女相對而坐,守著一個點燃的炭盆。
其中一個少女瘦弱纖細,麵色也有些蒼白,更是著了一身素白的衣裙。另一個少女則是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少女自然便是剛剛翻窗戶進來的鳳曦禾,她搓著手聲音有些發顫的說道“這兒的天可太冷了,早知道就早幾日過來了!”
鳳曦禾怕冷,她雖然習武有內力在身,但因為她小時候中過劇毒,即便現在毒已經解了,依舊畏冷。
一身素白衣裙的少女自然就是頂替了她身份的假灼華長公主鳳希音。
鳳希音也在炭盆邊不停的搓著手淺笑著說道“連著下了三天的雨,昨日剛停,天氣說冷便冷了下來。你若是早幾日來怕是會趕上大雨呢。”
鳳希音也怕冷,從小沒有娘親照顧的孩子,能夠長大已是不易,她小的時候在冬天掉入過水池,寒氣入體。天氣一冷她便覺得從骨頭縫裡往外冒涼氣,渾身上下又酸又麻,隻有緊緊的挨著炭火才會好受些。
鳳希音來皇陵的時候已是暮春,原計劃兩個月之後便會回京,所以並沒有帶禦寒的衣物。
楊州流寇作亂,朝堂上也是一片風雨,蕭景辰領兵去了楊州,嘉明帝一時半會也顧不上派人來接她回去。
皇陵這裡隻有守陵的將士,平日裡並不會來她住的這座大殿打擾,她身邊也隻帶了一個嬤嬤兩個侍女。
嬤嬤上了年紀,天一冷就病了,兩個侍女還要分出去一個照顧老嬤嬤。
好在她也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除了冷得難受之外,也並無什麼不妥的地方。
鳳曦禾沒有再繼續說天氣,而是直入主題的問道“你說想見我,我來了。可是有事要與我當麵說?”
鳳希音燦然一笑,不同於鳳曦禾的明媚張揚,她笑起來是恬淡而悠揚的。
如果用花來做比的話,鳳曦禾便是那最嬌豔的姚黃魏紫,而鳳希音則如同清水芙蓉。
“我想見一見堂姐,想看看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跟我記憶中的樣子是否還一樣。”
“你見過我?”鳳曦禾神情疑惑,她對鳳希音實在沒有絲毫的印象。不過她在信中的確提到過,年幼之時見過自己。
鳳希音頷首,目光悠遠像是在回憶著什麼,過了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才四歲,那一年禮王府後院的梅花開得極早,剛入冬的天王妃便辦了一場賞梅宴。
你跟在先帝的皇後娘娘身邊,一襲紫色宮裙,紮著雙髻的發頂上綴著好大的東珠。
我一身穿了兩年袖子都短了的小襖,怯怯的躲在假山後麵偷偷的看你。
第二次見你,便是在你七歲的生辰宴上,我在禮王府的女眷堆裡躲在人群後麵,你與先帝後立於高台之上。你那身玄黑滾金的皇太女朝服可真好看,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衣服。
可惜後來再也沒見過了。”
七歲那年的生辰宴,鳳曦禾人生的分水嶺。
七歲前她是大越最尊貴的少女,她沒有關注過禮王府一個不起眼的庶女,即便那是她的堂妹。
七歲後她身中劇毒,在青龍山一待就是九年,再回盛京城的時候,這個不起眼的堂妹頂替了她的身份。
鳳曦禾有些不解的看向鳳希音,擰眉問道“你想跟我說的就是這些?”
鳳希音輕輕搖頭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神情鄭重的說道“我跟你說這些隻是想告訴你。我小的時候見過你兩次,第一次我羨慕你有母親陪在身邊,第二次我羨慕你光華璀璨尊貴無雙。
可那次宮宴之後我不羨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