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挽。”
那道聲音變得低沉,很是熟悉。
江挽幾乎瞬間就聽出來了。
“莊主?!”
眼前男子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墨發如瀑般散落,眉眼猶似霜雪,瞳眸銀白。
他神色清冷,唇畔似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謝無瀾漸漸鬆開了她。
“此處寒冷,你過來作甚?”男子稍稍蹙眉,眼底染著幾分擔憂。
江挽默了默“您兩年未曾出關,我便過來找找,而且……”
“我還有一件事想要弄清楚。”
聞言,莊主的神色淡了下去。
他視線落到一側的長生劍上,目光微凝,不語。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你想問什麼?”
江挽斟酌著說“當年我師父將我帶回來,是一千年前,對嗎?”
莊主不置可否。
江挽繼續問道“那為何我隻活了十幾年,這千年的記憶,我分毫想不起?”
他銀白的瞳眸似覆著一層霜雪,淺淺淡淡,像霧一般,神色不明。
“當年……”莊主隻歎息般地發了兩個音節,便又停下。
仙魔大戰,死傷慘重。
神魔穀封印動蕩,卻讓神族背負罵名。
無人知曉當年的鎮天幡是誰尋得的,無人知曉神魔穀封印是誰打開的,無人知曉仙魔大戰爆發的幕後主使是誰。
知道這些的,已經在大戰中死絕,或是統統被下了禁言術。
而江挽……
他彼時並不知道江挽和她的師父是什麼身份,瞧見兩人身後的仙界追兵,也能隱約猜到一二。
他本無意收留二人,直到看到妄塵懷裡氣息斷絕的孩子。
那嬰孩臉色慘白,額間聖白純潔的雪蓮印,近乎與她蒼白神色融為一體。
於是便認出了她是誰。
至於自稱江挽師父的那人,他卻並不知曉其身份來曆,後來才決意將二人留下,並隱瞞了江挽的身份。
莊主側首,望向身側的冰棺。
冰棺散發著寒氣,此棺由極寒之地的冰川製作而成,可保人容顏不朽,年歲不老。
“若是沒有它,你也活不到現在。”莊主嗓音淡淡的“當年你氣息斷絕,置於冰棺中,才勉強留住你體內流動的血脈。”
江挽一愣。
莊主想著。
這是世間最後一位神了。
是唯一複活靈息族的希望,唯一能夠揭開仙魔大戰真相的人。
她不能死。
絕對不能。
若是她死了,這世間隻會永遠腐敗,蒼生便永遠活在謊言之中,被蒙蔽了雙眼,被蒙蔽了心,無人替他們開出一條康莊大道。
殘留下界為護蒼生的兩神族,儘數死於上古魔手中,而仙界卻坐視不理。
來日神界大門再開,這公道,是遲早要討回來的,那時,天下就不再太平了。
所以他救下了江挽。
隻有兩族重歸,真相大白,神界便不會追究這樁事情。
這天上當神仙的,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涉及到自身利益,下界打得再混亂,他們也不會管。
除非這魔神臨世,神界自身也難保,才會與眾生聯手對抗。
“你不是很好奇,你為何千年出生,卻隻有十幾歲嗎?”莊主淡淡一笑。
他抬手,手掌心赫然出現一隻飛鴿。
掌心靈力湧動。
飛鴿撲騰撲騰著翅膀,冰棺蓋緩緩挪開,它縱身一躍,撲入棺內。
霎時,四麵八方湧來的寒氣將它渾身凝固。
飛鴿艱難地扇了幾下翅膀,冰霜緩緩凝結它的身軀,似乎變成了一座冰雕,隨後便靜止不動了。
它仍睜著一雙漆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