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魄和紹衣在謝無瀾身後追趕著。
那兩人飛到了半空,打得天昏地暗。
如墨雲層被撥開,血月高懸。
妄塵氣急敗壞“你是真不要命了嗎,居然強忍著邪咒的反噬……等等?!”
他倏地又瞧見了謝無瀾身上的另一道咒痕。
那是……殘殺同族,魔神所降下的詛咒。
兩道咒痕在身,他居然敢忍著反噬拿命與他對著乾?
妄塵被氣笑了,狠狠地抵過這一道劍氣,眼神發狠“少主,你彆忘了你是魔族!”
眼前的人出招狠厲迅疾,似乎根本不給妄塵喘息反應的機會。
妄塵隻能一邊抵擋著一邊威脅“你今日攔住我毀孽天柱,無異於站位仙族,你而今所做之事,仙族會知曉嗎?”
“根本不會,你始終是魔族,待到你暴露身份,仙族隻會更加唾棄你,身為玄羽之子,你隻會與他一起遭受世人的口誅筆伐!”
他聲音陰惻惻的“若是少主願意助我,我不但可以替你免去這些煩惱,隻要少主想要的,我都可以替少主拿來!”
少年沉眸盯著他,眼底一片猩紅,唇角緩緩露出了一個笑“你覺得,我會在乎這些嗎?”
“你不在乎這些,那你在乎什麼?”妄塵吼道。
倏地,他不知想起了什麼,竟是笑出了聲“少主是為了護心鏡才與我小徒兒待在一起的吧。”
謝無瀾不語,招式更加淩厲幾分。
兩人的魔氣強悍,近乎動蕩了整個魔界。
孽天柱形成的魔界結界都隱隱顫抖。
遠在魔宮的玄羽,虛弱地躺在床榻上,蒼白的唇咳出了血。
他聲音顫巍,手顫抖著抬起“去喚幾個人,助少主一臂之力……”
李魔將麵露為難“尊上……”
“魔界內,已經無人會聽我們的了。”
玄羽咳得更加劇烈了。
李魔將抿了抿唇,似是下定了決心“尊上,您若是還在乎少主,不想他死,便答應與妄塵殿下合作。”
“您隻有恢複往日功力,才有希望與妄塵一戰,護住少主。”李魔將道“難道尊上要眼睜睜地看著,聖女拚死護住的子嗣,死在那洗魂海嗎?”
玄羽睫翼輕顫。
阿凝……
“可他……拔出了不邪劍。”
玄羽幫他,是出於心中那最後一絲不舍。
至於謝無瀾能不能撐過,隻看他自己的造化。
李魔將知曉他在想什麼,斟酌著語句,緩緩說道“難道少主拔出了不邪劍,便不是您的兒子了嗎?”
“何況,魔神已經消失萬年有餘。”
“待到魔神現世,尊上再對付一番也不遲。”李魔將說得誠懇“眼下魔神還未現世,少主仍是您的兒子,這最後一點點與少主相處的時光,尊上也要浪費掉嗎?”
這句話說完,李魔將突然不說了。
他隻沉默著歎了口氣。
玄羽躺在床上,不知是什麼東西漸漸模糊了視線。
半晌過去,李魔將的聲音才重新響起。
“尊上,我想,若是尋常父親知曉自己兒子日後會變成一個怪物,應當會更加珍惜這為數不多的相處時光。”
“而不是一味地厭棄、憎惡、避之不及。”
“少主隻是拔出了不邪劍,也不一定……便是魔神的轉世。”
玄羽不語,顫著手緩緩摸向枕頭底下。
冰涼堅硬的觸感傳來。
是一條鑲嵌著血紅玉珠的黑曜石項鏈。
這是當年,他在不邪山附近徘徊許久,從一方木盒中取出的。
那木盒裡不止這一條項鏈,還有一封道歉信。
生澀稚嫩的字跡似乎又浮現在眼前。
【爹爹對不起,送你一條項鏈,這是我親手做的,能不能不要不喜歡我?】
【爹爹,我好害怕,你可以接我出去嗎?】
那是一張白布血字。
不邪山內,沒有紙筆。
幼年的他,便撕下一塊自己的裡衣,用手上未流儘的血,寫下了一封信,卻始終沒有等來魔尊。
這封信與這條項鏈,被藏到了一個木盒中,不知何時,被丟棄到了不邪山外圍。
玄羽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