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父下值回家,恰逢良妾薑氏帶著湯盅過來,一見人就迎上去替他捏肩解乏。
薑氏不過雙十的年紀,長得一張溫柔麵,家裡又是書香世家,談吐條理不凡。
自她進府,張父終於體會到了好友們環肥燕瘦間逗弄的樂趣。
他本就因為正房夫人未曾誕下嫡子不太開心,乾脆趁著夫人生產結束養身體,將一部分管家權攤到了薑氏身上。
至於另一個良妾李氏,一個容顏驚天的大美人,卻是個愛玩鬨不愛理事的。
兩個人溫存了一陣,張父提到今年水雨充沛,糧食豐收,國庫豐盈,自家府裡也能過個好年。
薑氏順口就提起了前幾日不問府事的老夫人忽然召了繡娘進府,裁了好些料子。
打聽起來倒也簡單,是為一個幼童做衣服。
府裡的幼童還能是誰?隻有大夫人所生的三小姐張念靖。
這三小姐一向在府裡的存在感不高,本來就不得父母喜愛,自己還不樂意出門,什麼時候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的?
薑氏也是疑惑。
她簡單提了提,引起了張父一點注意,就轉移了話題。
張父皺眉思索了一會,對這個三小姐除了出生時接生婆所說的一句“千金”之外,竟然沒有什麼印象了。
不,似乎聽到自己的幕僚和侍衛說過,曾有個小童扒在他院門,似乎想要進來,可遠遠看見他回府了,卻又躲遠。
張父才懶得猜一個多餘的女兒在想什麼,乾脆吩咐若是這孩子沒鬨事,也不必稟報上來。
之後就沒有聽說過張念靖的消息了。
現在想來,這孩子大約也有個五六歲了?
張父的念頭在腦海裡過了一下,隨即消失,他開始坐在書案前兢兢業業地加班。
他祖上沒有蔭庇,當年奪得榜眼,又做了這四品大員,為人行事幾乎一步步都不得踏錯,本人也是十分愛崗敬業。
因此在旁人妻妾成群的時候,他家中隻有一個夫人。也是後來看兄弟和同僚炫耀自家出色的子侄,才念叨著想要個兒子。
結果接連三個子女都是女兒。
他皺著眉頭麵對皺巴巴哭聲細微的嬰兒,還有夫人那絕望的臉龐,失望和複雜交織在一起,一句話也說不出。
隔了幾個月就娶了兩個妾室。
隻是府裡三個女人,接連五年肚子卻都安安靜靜的,隔壁弟弟家孫子都兩個了,未免讓他有些歎息。
這幾年生兒子的念頭從一直縈繞在心裡,到幾乎放棄不再思索,張父思索了半天,還是母親點醒了他。
這個張家最權威的女人隻有一個意思,雞娃不如雞自己。
越是執念越是不易得,反倒耽誤了他正當奮鬥的大好年紀,沒準哪天上天感念他兢兢業業為民做事,就送一個麒麟兒呢?
張父蔫了幾天,終於想明白了,開始朝著事業方向努力。
為此家裡的三個女人都鬆了一口氣。
先不說夫妻感情幾乎消耗殆儘的大夫人,就連兩個良妾也感覺到心安,終於不用怕沒有生下兒子被遷怒。
府裡著實是欣欣向榮了兩年。
這頭張父還要小小熬個夜加班,那頭張靖一覺睡醒後突然發覺自己不是在原來的房間裡,不免有些茫然。
夏葉走進來看她已經坐起來了,笑著給她請安“小小姐醒了,這一覺睡得可還好?”
張靖扭了扭身體,被褥比自己的軟和多了,熏香也好聞,拔步床輕紗幔帳,光線恰好適合午休。
她看了看天色,一覺睡到天黑了?
夏葉帶著她洗漱,眼裡閃過一絲心疼。
“小小姐下午睡夢裡發了熱,多睡會是好的。稍後多少用點飯食,大夫還開了藥呢。”
張靖隱約記起自己今天似乎確實是缺少精神,或許是在哪裡吹了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