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沅今天沒有穿訓練服,而是穿著一身淺色的休閒服裝。
他這個人的氣質有點神奇,似乎放在什麼環境下,就是什麼樣的人。
在軍校裡,穿著戰鬥服和訓練服時,他身姿筆挺結實,眼神犀利,舉動都能看出來他是個訓練有素的戰士。
但坐在娛樂公司裡,散漫又有點冷淡的側臉映在光下,那雙漂亮眼睛幾乎變成淺淺的灰綠色,他像是一個正在等待友人的明星,氣質鬆軟下來,並沒有那麼強勢。
張靖站在那裡盯著看了兩秒,抬步走過去。
肖沅聽見了漸近的腳步聲,扭頭看過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習慣性的笑意,剛剛那點空蕩的感覺消弭無蹤。
“學長怎麼過來了?”
“叫我肖沅就行,”男人站起來,“朋友送了我一張票,沒想到看到你也在這裡。”
“我看見一些展覽攤位是你寫的書的衍生周邊,都很漂亮。”
張靖笑了笑,她有點猜到了,估計肖沅是看到了她的筆名,然後去論壇搜了賬號,所以才叫她章魚老師。
她輕輕點頭,帶著肖沅往外走,聲音很平和也很認真“很高興看到你從戰場安全回來。”
肖沅怔愣了一下,側頭看了看女生。
因為他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張靖真的很成熟。她知道那些被掩埋進沙土和冰川的血肉,於是很認真地慶幸著每一份安全。
——
其實張靖他們得到的消息都有點滯後了,就在他們聊起來的時候,另一頭前線已經是另外一副光景。
在支援軍隊到達戰場後,實戰訓練的學生就提前退出了那片區域,將傷亡人員交給後勤部隊處理,剩下的學生繼續前往另一條戰線完成他們的考核。
肖沅正是其中之一。
他前天回到軍校後,匆匆放下裝備又跑去模擬室待了三個小時。
等到卡莫發現不對勁的時候,肖沅的精神力已經開始出現了耗竭,整個人倒在模擬艙內,渾渾噩噩失去了意識。
醫生把人放進了醫療艙,什麼責怪的話也沒說。
隻是叮囑卡莫帶肖沅做點什麼放鬆一下心情。
實際上,她見過很多這樣初次上戰場後出現創傷應激的年輕學生。
精神力在星際醫學中是個很重大也很無解的項目,至今依舊沒有重大研究突破。
目前對於精神力不穩定或徹底暴動等病症,除了鎮靜藥劑和止痛藥劑,醫生一般會給病人一個發泄的途徑。
比如發狂地打一架,摔東西,不嚴重的自殘,或者暴飲暴食,甚至機械輔助發泄生理欲望等。
這些聽起來有些奇特的詞語,實際上是能被寫入正規醫學資料的。
畢竟對於星際的醫療手段來說,肉體創傷已經不是什麼值得重視的問題了。
所以最近幾天模擬戰鬥室沒有像往常一樣定時開關,而是對二年級所有戰士全天候開放。
為的就是讓肖沅這樣有點應激的人有個途徑發泄,最大程度減少不可控的傷亡。
肖沅發泄完一通後就平複下來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上戰場,可從前那次並沒有像今天一樣慘烈。
甚至他的一個朋友在駕駛機甲時,被活生生撕扯下來。
肖沅當時離得很近,朋友濺出來的血液蹦到了肖沅的機甲上。
當時他什麼情緒都沒有,甚至很冷靜地判彆蟲族的運動軌跡,然後拿起武器迅速擊殺。
回來後,那些鮮紅的血液卻怎麼都擦不掉,他甚至覺得血沒有粘在他的機甲上,而是粘在了他的手上。
於是在模擬戰鬥室,把痛感拉到了最高,試圖在痛苦中找回自己有些飄飛的意識。
卡莫帶他回到了宿舍,沒一會兒肖沅就醒了,他對卡莫說了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