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色深沉,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範閒才終於得以和林婉兒坐下,聊聊她的近況。
原來那次和李雲睿聊過之後,林婉兒決定要為自己做些什麼。
她自己想不出來,便跟著若若學習,和她一起建工廠,建房屋,給那些女子一個棲身之地。
範閒有些不解。
“其實你們大可以不必這麼操勞的,為何不直接將賣身契還給她們?
她們之後想要繼續賣藝謀生也好,想要回鄉嫁人也罷,讓她們自己決定就是了。
隻要不說,也沒人知道她們的過去,總好過像現在一樣聚在一起被人針對。”
林婉兒卻搖了搖頭。
“這樣天真的問題,我也曾經問過若若。可她告訴我,那些女子沒有謀生的手段,所謂賣藝不賣身就是個笑話。
當她們真的再度被欺負,被逼迫的時候,沒有人會為她們出頭,她們也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隻能被迫再重操舊業。
若是不能自食其力,所謂的自由就是空談。
她們會像是被貿然放生的小魚和蝦米一樣,還沒來得及體會自由的滋味,便會被大魚當做餌料吃乾抹淨。”
範閒怔忡片刻,才低頭說道
“這樣的話,大燕燕曾經也說過。可婉兒,你身為郡主,一天到晚在這裡和她們在一起,難道你爹就不會反對嗎?”
林婉兒苦笑一聲。“何止反對,他都要跟我這個敗壞門庭的女兒斷絕父女關係了。”
林婉兒的思緒回到了林若甫來找她的那一天,看到自己金尊玉貴的女兒居然和一群妓女為伍,林若甫氣的差點沒當場撅過去。
可當他嚴令林婉兒跟自己回家,甚至想要將見過她的人全部滅口時,林婉兒說出的話卻更讓他想吐血。
“爹爹認為她們是肮臟的,不知廉恥的女人?女兒卻以為恰恰相反,不知廉恥的是那些迫害她們的男人!這世間哪有加害者瞧不起被害者的道理?
大家都同樣是女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女兒並不覺得自己比她們高貴多少,她們被弄臟的是身子,可有些人,臟的卻是心。”
林若甫不知道的是,就在不久之前,她們不過是去城裡送貨,卻被守城的人當眾調戲。
“賣什麼貨啊,你們最擅長的不是賣身嗎?這樣,你們躺下給我們兄弟睡一次,我們就省了你們的過路費,如何?”
林婉兒看到他們那副惡心的嘴臉氣憤不已,當即立刻站出來讓他們退下。
誰知那些人非但不讓,甚至過來對她動手動腳,還放話說就她們這種低賤的女人,就算他們現在把她們拖下去辦了,也不會有任何人說什麼。
因為她們本來就是肮臟的女人,肮臟的女人就是被人糟蹋了,也是她們自己放浪下賤,自己活該。
若非葉靈兒當時及時趕來解圍,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我本以為自己可以為她們主持公道,可直到那時我才發現,其實我也是弱者。
那些人之所以不敢對我下手,是因為我的父母,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