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
朱雀街上,幾間酒樓還在微微亮著燈。
一扇窗前,兩人相對而坐。
傅慶隆乾了一杯酒,陰鷙的目光盯著街上竄動的西廠番子。
不遠處的醇香園門口,三個朝廷命官被砍了頭。
他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好一個西廠!好大的膽子!”
“朝廷命官連審都不審,抓到就斬殺了,這是把大周國法當個屁嗎?”
對麵的白幽憐微微一笑,看著杯中的倒影。
“傅大人,你是嫉妒了嗎?”
“我?嫉妒?”
傅慶隆轉頭看著他,不屑的笑了“一個小小西廠,本官會嫉妒他們?簡直可笑至極!”
“白都督,你真以為這大周朝是西廠可以為所欲為的嗎?”
“這是文人的天下!”
“連你和我都得聽王閣老的,那花小樓現在又算個什麼東西。”
“隻是內閣現在還沒把他放在眼裡罷了。”
“等到那幫老東西反應過來,花小樓一定會不得好死,我可以肯定!”
白幽憐嘴角上揚,一口乾了酒,眼眸暗沉。
“咱家倒是有些不同看法。”
“這個花小樓,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興許他能做到我們都做不到的事情。”
傅慶隆搖搖頭,完全不看好對方。
“你高估他了。”
“他就是個愣頭青,完全不了解京城的勢力格局,就擅自斬殺朝廷官員,他已經得罪了很多人。”
“就比如那秦懷誌,他可是內閣大學士徐仲禮的同門師弟。”
“西廠竟敢當街殺了他,簡直就是在打徐大學士的臉,他一定不會放過西廠的。”
白幽憐這時候站起身,抬頭看著夜空下的小雪。
一片雪花落入酒杯中,眨眼又化了。
“誰知道呢?”
“自打武帝死後,內閣就控製了朝廷,可這樣的局麵還能維持多久呢?”
“你我雖有武功在身,終究是官做久了,乾什麼都瞻前顧後。”
“花小樓雖然年輕,可行事乾練,殺伐果斷。”
“這樣的人不受體製約束,不被各種關係網束縛,反而能做到我們做不到的事情。”
“皇權旁落已久,終有一天還是會回到正位的。”
傅慶隆冷哼一聲,一臉不以為然。
“你等著看吧。”
“花小樓不僅會失敗,還會死的非常非常的慘。”
“現在他看似手握生殺大權,實際上隻是靠陛下一腔熱血撐著,一旦陛下畏縮退讓,他必死無疑!”
噔噔噔!!!
這時候,一名錦衣衛快步上了二樓。
“傅大人,急報!!”
傅慶隆轉頭看了一眼,說道“說吧,白都督是自己人。”
白幽憐淡淡一笑。
這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傅慶隆一定有什麼事想讓他知道。
那名錦衣衛說道“沈大人帶隊回京途中失蹤了!”
哢嚓!
傅慶隆手裡的酒杯被捏碎了。
“到底怎麼回事?”
“他堂堂一個千戶,帶著百十號人,怎麼會到了京城就失蹤了?”
“他是回家了?還是帶著下屬去妓院玩了?”
錦衣衛搖搖頭。
“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沈千戶沒有在家,也沒有去任何一家妓館。”
傅慶隆頓時急眼了。
一腳將人踹翻在地,又拎起來。
“一群廢物!!”
“他們不回家,也不在妓院,那還能在哪?”
“一個堂堂五品千戶,難道還會帶著百十號人和咱們玩捉迷藏嗎?”
錦衣衛嚇得跪在地上,麵帶惶恐之色。
“大人,屬下不知啊!”
“我們能去的地方全部都去了,就是找不到他們,連個影子都沒找到。”
傅慶隆氣的直瞪眼。
沈清河這次回來,據說會給他帶來一個極為重要的情報。
這個情報足以重振錦衣衛。
他原本想當著白幽憐的麵好好炫耀一下。
現在可好。
人失蹤了,情報也沒了,他該找誰說理去。
白幽憐走上前,提醒了一句“傅大人不必生氣,趁著這件事還沒傳到陛下耳朵裡,應當儘快找到沈大人。”
傅慶隆聽完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白幽憐所說不錯。
堂堂錦衣衛千戶在京城附近丟了。
如果這件事傳到陛下耳朵了,那他這位子也彆想再坐了。
他立刻吩咐下屬全力搜尋沈清河等人的下落。
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人。
白幽憐見狀,也派了些人協助搜索。
錦衣衛突然出了這麼大一件事,傅慶隆也沒心情再坐下去了。
又喝了兩三杯酒,便急匆匆的下樓走了。
雪大了。
黃天觀門前,鋪了一地的雪。
幽幽燈火下。
一道人影映襯在雪地上,吱呀一聲推開了門。
冷風卷起雪花吹入道觀。
一灰杉道人盤腿坐在堂下,一臉虔誠地給神像禮拜念咒。
那神像渾身金衣,左手寶劍,右手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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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玉珠冠,威嚴中帶著憐憫。
察覺到身後有人,道人卻連眼睛都沒睜開。
“施主,本觀今日已閉。”
“請明日再來吧。”
身後之人桀桀一笑,像是沒聽到似的,拿起桌案上的香,點燃後徑直走到神像前。
“聽說黃天觀的神很靈驗,求財得財,求子得子,還能祛病消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