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晚上，龍軒在吃飯的時候，當著所有人的麵直接宣布一件十分重磅的消息。
那就是收下第二個徒弟。
誰？
張響！
前一天雲鶴堂收徒之日，這個被大家戲稱為“小白臉”且沒人要的家夥，如今才過去一天時間，居然從一個采藥學徒，一下子躍升為大夫學徒。
而且，這位大夫可不一般，乃是龍軒。
整個雲鶴堂論醫術、年齡、地位、影響力沒有誰比得過他。
淩駕於所有大夫之上，甚至能和堂主、副堂主相提並論。
“什麼？”
“一下子收兩位徒弟？”
“龍老慎重考慮，可彆打破規矩啊！”
雲鶴堂的資源，其中絕大多數都給一等人和二等人。
正因為如此，所以對下麵的三等人以及四等人並不算優待。
如今多一個人瓜分資源，就代表其餘人便要減少資源。
無論誰，肯定都不會樂意。
當然，這也要看身份和地位。
如果是林誌成這種人，肯定誰都不會抵觸，反而巴不得。
畢竟，人家可是林員外的兒子，家裡非常有錢，根本不在乎從雲鶴堂得到的這麼點資源，說不定還能反哺一部分進來。
可張響不一樣，本身是個村民，雖然仗著有一個采藥師當靠山，但終究威脅不到一等人和二等人，自然就沒人在乎。
可現如今，張響的突然加入就仿佛是一顆石子砸入原本平靜的湖水中，瞬間泛起一圈圈的漣漪，致使許多人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但無論龍軒還是張響，其實都心裡清楚。
畢竟，吳二桂已經死去。
少了這位采藥師當靠山，張響根本就沒前途可言。
更何況，龍軒必須要這麼做。
為什麼？
怕消息泄露出去，更怕死！
打破一次規矩換來張響的信任，在龍軒看來並不虧，甚至血賺。
畢竟，這位的實力不容小覷，在整個縣城的新生代中，絕對名列前茅。
所以說，種種原因結合在一起，導致如今的結果。
“我並不是向你們谘詢，而是宣布結果。”龍軒用不容置喙地語氣說道。
“呃。”頓時，一群反對者全都如鯁在喉，紛紛說不出話來。
“我勒個去，這小子走後門了？”管事孫河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張響。
“一天時間，居然從采藥學徒晉升為大夫學徒？”朱茜同樣震驚不已。
如王狗蛋、張笑等人更是無比羨慕。
采藥人有前途嗎？
有，但不多！
大夫有前途嗎？
有，且大大滴！
要知道，采藥人向下接觸，認識的幾乎都是底層人。
但大夫不一樣，不但向下接觸，甚至還向上接觸，屬於上下通吃。
比如龍軒，認識的人要麼是達官顯貴，要麼是鄉紳富豪。
“走，小響。”龍軒見目的已經達到便招呼一聲。
“好。”張響感受著周圍人複雜的眼神，卻顯得十分平靜。
隨後，兩人便從總館大門離開，鑽入驢車的車廂中。
好在這一次，不需要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來趕車，有專門的車夫。
一路上，兩人也沒有太多的交流，主要是不知道說什麼。
雖然看起來是師徒關係，但他們心裡比誰都清楚，這隻是表象。
……
嘎吱嘎吱！
隨著驢車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停靠在一座占地麵積巨大的府邸門前。
因為是晚上，知縣不可能待在縣衙過夜，所以這裡是他的家。
“嗬。”張響從車廂鑽出來一看，頓時發出一聲冷嘲。
外麵的人食不果腹，甚至衣不蔽體。
反觀地方父母官卻住著大房子各種享受。
同樣是人，但天壤之彆。
“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正常。”龍軒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這位“新徒弟”的心思，當即說道。
“為什麼守規矩的人活不下去，不守規矩的人卻如魚得水？”張響這一刻不得不承認，哪怕有兩世為人的經驗，可內心仍然憤怒。
“你怎知他不守規矩？”龍軒反問。
“啊？！”張響愕然。
“規矩是人定的。”龍軒意味深長地說。
“是麼。”張響忍不住深吸口氣。
“你猜，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規矩？”龍軒問道。
“上位者限製下位者的手段。”張響篤定地說。
“你覺得不公平，內心不爽，甚至是憤怒，隻是因為生活在彆人製定的規矩裡。”龍軒認真說道。
所以，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所謂的不公平，更沒有尊不遵守規矩這一說法。
因為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規矩。
衙門有衙門的規矩。
雲鶴堂有雲鶴堂的規矩。
家裡有家裡的規矩。
而之所以創造出規矩，不就是讓自己過得舒服麼。
“所以才需要打破規矩。”張響呆愣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雖然整個人逐漸平靜下來，可手中的殺豬刀卻越抓越緊。
“呃。”龍軒也不敢多說什麼，率先跳下驢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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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響凝視著對方略微佝僂的背影，緊隨其後下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知縣大人的府邸正門處。
匾額上麵兩個筆走龍蛇的燙金大字——【李府】。
安化縣這一任的知縣名字叫做李尋安。
進士出身，剛過不惑之年。
因為是夜晚，府內燈火通明。
張響站在最高處的台階上回頭朝身後看去。
遠處是縣城的另一邊，大片區域漆黑，少數亮光遍布在不同的位置。
乍看上去，仿佛是一片堆滿屍體和棺材的亂葬崗。
那亮起的燈光，就像是空中遊弋的鬼火。
一前一後，對比鮮明，仿佛兩個世界。
“知縣府邸，閒人止步！”這時，門衛上前喝道。
“這是拜帖。”龍軒立即送上。
“原來是龍大夫，縣令叮囑過，若是您來，無論多晚都不能阻擋。”門衛忽然認出來，語氣頓時緩和。
“嗬嗬。”龍軒頗為得意的瞅一眼張響。
“請進。”門衛立馬把門打開。
龍軒率先走進去。
可輪到張響的時候卻再次被攔住。
“怎麼？”張響臉色一沉。
“武器不能帶進去。”門衛解釋道。
“哦。”張響將沉重的殺豬刀遞過去。
“嘶！”門衛感受著這把武器的重量，忍不住吸口涼氣。
隨後，張響才被允許進入裡麵。
接著和龍軒繼續往前。
府邸院落布局規整，端方有序。
院子內，甬路相銜，山石點綴，儘顯其寬廣與奢華。
龍軒顯然不是第一次來，甚至都不需要領路。
帶著張響兜兜轉轉，很快就來府邸深處。
最前方是一間書房。
書房內隱隱約約能聽到有人在說話。
“到地方了，切莫胡言亂語。”龍軒低聲叮囑。
“嗯。”張響輕點下頭。
隨後，兩人來到書房的門口。
從外往裡麵看，有兩個人。
左邊那人身材中等，留著小八字胡。
身穿團領衫，腰間束帶，氣質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