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聖教不過十年,他的劍法和修為都一日千裡。
他執行的任務,從未有過一次敗績。
就算沒有這次平叛的機會,新任四護法、也就是前任的霜楓宮宮主華楓,對他也是青眼有加,對他頗為重用,華楓一旦上去,他成為七宮宮主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承夜,你在發什麼呆?”
她淡淡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意識到不能暴露,趕緊行禮“抱歉,月冥大人。”
“走吧,去下一個地方。”
“你們這些可惡的修仙者,掠奪資源的強盜!真是可恨,可恨!”白虎仍在咒罵個不停。
她毫不在意,恍若未聞,自顧自收起赤霞斷血,眼神一瞥,他立時明白,收好紫羅朱草,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在前往下一個地點的路上,她突然側頭,對他說道“下一次如果有和你修為相當的,由你來。”
“月冥大人劍術通玄,鬼神難測,屬下劍法不及大人萬一,本次有幸能得見大人劍法,雖僅得窺見皮毛,但也足以讓屬下受益匪淺。”少年垂首在後,恭維中帶著恭敬。
她卻隻是挑了挑眉,“無須妄自菲薄。你年紀還輕,入教不過十年就能做到七宮宮主,在整個聖教曆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事。即使是本尊和修冥,也是在入教百年後才得以成為七宮宮主。你的天賦,即使是比之修冥……”話突然收住,她又在下屬麵前直呼修冥名字了,不由得有些尷尬,身為尊使,帶頭違背聖教的上下禮儀,在聖教多年,這些禮儀習慣早已刻入骨髓,可是,她還是不太習慣在外叫修冥“教王”。
也罷,她自我安慰,那天她和修冥的對話,他也聽到了,應該知道她和修冥之間的關係,她也無須再遮掩什麼,在外麵稱呼修冥“教王大人”這件事……還是奇奇怪怪的,她有些受不了。
“月冥大人太折煞屬下了,屬下螢火之輝,如何能與教王日月之光相提並論?”少年誠惶誠恐,語氣中帶著恐懼的顫抖。
“……不必如此害怕,本尊不喜歡這些繁文縟節。”頓了頓,她無奈歎了口氣,“在本尊麵前,你可以不必在意這種繁文縟節。但是在修……教王和其他高位者麵前,還是要注意。”
“是,多謝月冥大人提點。”
看著麵前乖巧垂頭的少年,那樣的姿態實在太過相像。不知為何,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再次撲麵而來,記憶裡,有誰也總是這樣乖巧垂首站在她身側,腦海中,驀然浮現起了那個總是乖巧站在她身側的絕色少年,總是安靜地侍候在她身側,等待著她的回眸。
眼裡劃過恍惚和迷茫,她怔怔望著麵前恭敬垂首的下屬,突然一聲長歎。
“月冥大人為何歎氣?”恭謹的詢問中帶著真切,東方九容愣了片刻,似是沒想到他會出言詢問。
壓抑在心中多年、無人可聽她傾訴的悲悔和苦痛再也無法抑製,道心崩毀多年,她早已被壓著喘不過氣,少年突如其來的詢問,竟然讓她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儘數倒出的衝動。
……哪怕,僅僅是短暫的發泄,也能讓她暫時好受一點。
再次長歎,仰頭望天,聲音低沉,悠悠說道“我……曾經有一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徒弟。你們的眼睛,真的很像。看到你,我總是會想到他。”
他瞳孔驀然收縮,似是有些不敢置信,“月冥大人有徒弟麼?”
“嗯……他是我第一個徒弟……也是我此生最對不起的人。”低沉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痛悔和自責,“我一直在後悔,想再見他一麵。但是,我又不敢見他,我害怕……”
“為何不敢見他?”努力抑製著聲音中微不可聞的顫抖,他垂眸掩飾眸裡的失態。
她仍仰頭望著參天蔽日的樹木,神情恍惚,“為了一個遙遠的執念,我深深傷害了他。……原來,害他父親的人就是我,是我親手害了他們父子,我又有什麼顏麵再見他?”仰頭喃喃自語,聲音微不可聞,好像不是在對他說話,而是在對自己說。突然,她驚覺,停住了話頭,急忙收斂心神,怎麼回事?她怎麼在一個不熟的下屬麵前,把自己深埋心底許久的話說出來了?
咳了兩聲,恢複淡然嚴厲的模樣,“方才本尊所言,你就當沒聽見,可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