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話到一半，他急急刹住了話頭，但她仍知道他未說完的後半句想說什麼，臉色猝變“修冥！連你也是這麼想我的嗎？”
“不是，月冥，我不是——我隻想你和我更坦誠相待一些，為什麼現在你連對我都如此提防！我一直是和你站在一邊、從來沒有背叛過你！即使我這麼討厭魔界那些道貌岸然的王族，我對你也——”修冥急忙解釋，語氣急促。
“對不起，修冥。”東方九容頹然，方才的氣勢又委頓下來，“我有不得不殺她的理由。現在，暫時還不能說。讓我冷靜一下吧，修冥。”
“月冥——！”修冥氣急，東方九容已經翻身跳下了床，隨意披上了一件紫色披風，直接推門離去。
她現在心煩意亂，雖然知道修冥是好意，但是她實在無法和修冥說出那些事，也暫時無法麵對修冥那樣的眼神。
以前，對於修冥對她的感情，她是懵懵懂懂，不甚了解，但經曆過這麼多事以後，她也明白修冥看她的眼神到底意味著什麼——那是和夜兒當年看她一樣的眼神，她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心，又怎能……怎能再害了修冥？
快步走在月清宮走廊上，修冥提高的聲音從後傳來“月冥，月冥——站住！”
東方九容有些後悔，昨天回來後甫一看到修冥，是她情緒一下沒繃住，太失態了。她不該，不該……
“月冥，站住！我有話要跟你說——！”從後傳來的修冥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隱忍的怒氣，她抿了抿唇，走得更快。
她不知道怎麼麵對修冥超出友誼的感情，隻能用她最慣常的逃避。
剛走到宮門外時，修冥已經衝了上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強逼她轉過頭來直視他陰翳密布的黑瞳，“月冥！”
“修冥，我說過現在——”轉開視線，逃避修冥陰沉的眸光。
“月冥，你又要逃避是不是？原來，你知道我想和你說什麼。”
被一言道破心事，她更加把頭偏到一邊，沉默。
捏在肩膀上的力道驟然收緊，“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還以為你一直都不通那種情感，生怕連朋友都做不成，這才多年不敢向你言明。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那我就不再掩飾，月冥，我對你——”
“修冥！”驀然打斷了他的話，她不敢直視修冥的眼睛，慌亂地垂下長長的眼睫，“修冥，彆說了！”
餘光間慌亂掃視間，突然瞥到了在宮外跪著的少年，瞳孔驟然收縮，一把推開了修冥，一拂袖，急步走到了少年麵前，俯下身子，伸手放在了他肩頭上，想要把他扶起，冷聲道，恢複了凜然的氣場，“誰讓你跪在這裡的？”
跪了一夜的少年膝蓋酸麻到毫無知覺，即使她已經向他伸出了手，少年仍隻是垂頭跪著，沒有接過她伸來的手的意思“尊使。”
“是我，月冥。他護衛不力，害你中了毒，不過是罰跪……我已經對他頗為寬待。”修冥淡淡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喜怒莫測。
“修冥！中毒是我自己疏忽，和他沒有關係！”東方九容霍然轉頭，語氣中帶上了少見的怒意，她直接用上了靈力，伸手把垂頭跪著的少年強行扶了起來，跪了一整夜的少年甫一站起，差點就因膝蓋酸軟再次摔倒，她連忙把少年的手臂搭在她肩膀，讓少年的體重斜斜地支撐在她身上。修冥的臉色愈發陰沉，直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想起他出關後聽到的教中那些流言，眸中已經帶上了妒火，“月冥！你拒絕我，是因為他？嗬，嗬嗬！月冥，我和你已經認識快一千年了！就算這四百年我們沒在一起，但我們在一起足足六百年！六百年！我和你，從微末之時就懷抱同樣的願望，共同攜手走上巔峰，我和你一起經曆的，是這小子能比的嗎？！”
“不是！”東方九容的臉漲得通紅，被修冥一嗆，不善言辭的她更是難以應對，憋了半天，也隻能憋出一句，“修冥，我沒有！我讓他起來，是因為他在玄極宗一役中救了我！”
“那是為什麼？月冥，那是為什麼？為什麼要拒絕我？”修冥已經失去理智，歇斯底裡地怒吼。
“修冥，你知道原因！我，我……我不能……”不能在旁邊的少年麵前暴露身份，她臉憋得通紅，說話也結巴起來。
“原因？”修冥突然想到了什麼，戳中了他心底最深的隱痛，他猛地仰天狂笑起來，笑中帶上了洶湧的憤恨，“我明白了，不用說了，月冥，你果然和他們一樣！是我癡心妄想，以為你會和他們不一樣，看來，是我錯得離譜！你們，你們這些——！”
話到嘴邊，仍是保留了最後一絲理智，沒把她的身份說出來。修冥憤恨地一拂袖，直接轉身離開。
“不是，修冥，你聽我解釋，不是那個原因！”東方九容心中焦急，想要去追，少年虛弱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尊使，是屬下的錯。尊使不用管屬下，先去……和教王解釋清楚吧。”
“你！”她一跺腳，修冥的背影已經遠去，她仍是牽掛少年，抿了抿唇“……你……你可有什麼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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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沒事。”司淩夜沉默片刻，長而纖細的眼睫垂落，遮住眸底的複雜，“尊使，教王似乎誤會了。尊使還是……”
“……你放心，我會和他解釋清楚，你先回去休息。……不用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他對你怎麼樣的。”
“是，尊使。”
她咬了咬牙，還是追上了修冥已經遠去的背影。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漂亮的黑瞳裡也染上複雜之色，今天的事，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他沒想到她會在修冥準備表白的時候直接打斷修冥，轉而把他扶了起來。
抿了抿唇，她是在知道他身份以後才這樣做。
教中流言他不是不知道，修冥也不可能不知道，恐怕修冥已經誤會了。
修冥若是妒意難消，他在聖教未來的日子……可就麻煩了。難道，他要提前離開聖教？可是，他的計劃還沒有進行完全……他來聖教的目的，還沒有達成。
修冥那個男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是同一類人，修冥身上，和他有同類的味道。都是……占有欲強到偏執的……瘋子。不同的是，修冥更加外露，而他隱藏得更好。最湊巧的是，他們還偏偏，都被同一個女人吸引。
瞳色再次幽深下來，真讓他萬萬沒想到，和明昭比起來，修冥竟然才是那個最難纏的對手。
不過——他忽然想到當時她在幻境中剛清醒過來之時，曾經說了一句“修冥的真實身份……是……”
但即使在那種記憶混亂的環境下，她竟然還是沒有說出修冥的真實身份，由此可見，對她來說，修冥的身份是一個寧願死都要保守的秘密。
修冥為何會突然暴怒？修冥認為她拒絕的原因是什麼？“你果然和‘他們’一樣”，他們，是誰？
修冥，他的身份到底是……
隱隱察覺到，修冥的真實身份，隻怕是一個極為重大的籌碼！
看來，他是時候，要聯係一下那個女人了。或許，她會知道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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