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被掩蓋的真實身份、借著酒醉後少有的放縱，長長的眼睫撲閃，似蝴蝶振翅，遮住鳳眸裡破碎的迷離，喃喃的吐露深藏心底許久的真言。
“後來……我……狠狠傷害了他，背棄了他，等到我終於看清自己的心的時候，已經悔之晚矣。我有我的責任，他有他的立場，我們之間有化不開的血仇，有相悖的立場，有不可逾越的鴻溝。我犯的錯，自當由我自己承擔，不配得到原諒……或許下次再相見，就是刀兵相對的敵人。但是……這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怪任何人。”
不知是醉後的失態，還是再也抑製不住心底潮水般的感情，明知以他的聰明，再說下去就會暴露，但最終還是忍不住洶湧的情潮。想要趁著醉意，把一直潛藏心底的真心話全部全部說出來。
“……如果我最先遇見的人，是他，就好了……”
拳頭捏得更緊，耳畔仿佛狂風呼嘯，幾乎奪去了他全部神智。不論怎麼想努力催眠自己，她還是在故意騙人，但直覺告訴他，這是真的，她沒在騙人！
眼底翻起驚濤駭浪，拳頭攥得死緊，指甲拚命刺入手心才控製住行將發瘋的失控。
“為什麼不可逾越？如果你真的愛他，為什麼不去嘗試？為什麼不去求他原諒？”嘶啞的聲音帶著隱忍的怒意，她分明有辦法可以拒絕，明明可以在當時就選擇跟他在一起，而不是選擇跟傅九霄走！如果不是她去主動求明昭，明昭又怎會有機可乘？！即使到了不久前，她也還有機會！連東方其凰都讓她毀約，是她自己不願意！
嘴上說的好聽，做的卻是另外一套！
複雜的感情愈發扭曲，眼底蒙上了濃重的暗影。
“嗬……嘗試……”東方九容趴在了桌上，把頭埋進了手臂裡，自嘲，“我……是一個很喜歡逃避的人，也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我已經做錯了很多很多事，但，不能一錯再錯下去……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謂取舍，便是如此。從很早以前開始，我一直都知道，我們並不適合……隻是我自己自私，貪戀那份火熱的感情，如果我能早些狠下心決斷，或許就不會有後麵的事，終究是我害了他。我希望，日後，他會遇到一個真正適合他的人，或許，能撫平我帶給他的傷害。此生，終究是我虧欠他，終究再也……還不上了。”
怒極反笑，幾乎是拚命掐著手臂上的肉才讓自己不要失控發瘋，他隱忍籌謀多年，為的隻是有資格能和她站在同一平麵，有資格質問她、聽到她親口解釋，結果，他最終得到的就是這個答案？
“你後悔嗎？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作出同樣的選擇嗎？”他突然發問，死死盯著她，眼裡滿是偏執的瘋狂，想聽到她親口說出這個答案。
卑微愛了這麼多年，心中不是沒有隱秘的期待，她不是沒看到他當時被極儘折磨的慘狀，如果她說她後悔……
“嗬……後悔嗎？”她忽然把頭揚起，單手捂著眼睛，對著明月大笑起來，笑聲淒愴，“這麼多年，我曾經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如果回到過去，在再一次麵對那個選擇時，我是否會給出相悖的答案？可悲的是，我或許還是會作出同樣的選擇，且不說現實的考量，單論是那個執著那麼多年的執念，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輕言放棄的？那可是我從少時開始就一直期待的東西……我又怎能、怎能……”
“其後十年，我無數次叩問自己，難道重來一次，我真的能放棄那個執念嗎？即使明知是與虎謀皮，我真的能做到不聞不問嗎？但是，若能重來，我希望能回到一切的開始，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與他有不該有的牽扯和糾纏，從一開始，我們就不該逾矩……是我錯了，我明知會引來禍端，還是做了不該做的事……還是放任自己沉淪其中……”
……心下冰涼一片，已經無需再問，他什麼都明白了。原來，她後悔的不是當初沒選擇他，而是後悔和他有了不該有的糾纏！
就算她口口聲聲說愛他，就算時間倒轉，在他和司天音之間。她選擇的還是司天音。
寧願選擇複活那個已經逝去多年的白月光，也不願接受身邊活生生的人！
眼裡失去了所有的光采，隻剩下了一片陰翳的暗影，和深藏暗影下濃重的瘋狂。
“尊使，屬下有一事相求。”司淩夜忽然撩起衣襟下擺，單膝下跪。
醉眼迷離，側頭看著他，“你想要什麼？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會給你。”
“屬下要進入修羅鬼道。”司淩夜沉聲道，聲音裡充滿了堅決。
“你說什麼？”酒瞬間醒了大半，東方九容霍然站了起來，死死盯著麵前單膝下跪的少年。
“尊使，請允許屬下進入修羅鬼道。”再一次重複，他抬起了眼，同樣盯著麵前的女子，漂亮的黑瞳中充滿了決心。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一字一句從喉間硬擠出，幾乎是咬牙切齒。
“屬下知道，但屬下一定要拿到修羅之力。為此，還請尊使允許屬下進入修羅鬼道。”
“嗬、嗬，修羅之力，修羅之力！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是你來聖教的目的？”眸中的迷離之色一掃而空，恢複了往日淩厲，話語中更是帶上了恍然和隱怒。
“不錯！尊使方才承諾過罷？我想要什麼都會給……既然如此，那麼還請尊使允許屬下，進入修羅鬼道！”擲地有聲，特意把她方才的話重複一次，眼裡同樣帶上了挑釁。
“你知道獲得修羅之力要承受什麼代價嗎？”怒極反笑，“永生背負的修羅詛咒，日日夜夜生不如死的折磨！失控發狂時失去所有理智，無差彆傷害身邊所有的人，隨時隨地都得繃緊那根弦，道心一個不穩就會被詛咒趁虛而入！一旦被詛咒控製，就會淪為隻會殺人的惡鬼和怪物！”
聲音越提越高，尾音裡是不可抑製的顫抖，“除此之外，修羅鬼道極儘險惡，隻有手上沾了無數的性命，背負了足夠的血債，才能有進入修羅鬼道的資格！一個不慎，就會死在裡麵，成為修羅鬼道的墊腳石！修羅鬼道，一次隻能讓一個人進去，隔絕外界所有靈力，你不怕死在裡麵後，就再也無法複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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