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筠扶著裴玉瑾下了台階,牽著他往外走。
“我娘與陛下是雙生女,但她生來就體弱多病,十歲不到就病死了。”
裴玉瑾一怔,“那……又活了?”
戚筠仰頭看了一眼,帶著他往右邊走,“我娘死的那晚,先帝立了當今陛下為太女,所以哪怕她第二天早上活了也必須死了,徹底消失在人們眼裡。”
世人的心都是偏的。
先帝曾經寵幸一個男子,慣得對方膽大包天,竟對貴君的女兒下了毒手。
先帝與貴君少時就在一起,哪怕貴君年老色衰失寵了,當年有過的情意,也做不得假。
貴君失去一個女兒,在先帝麵前哭得肝腸寸斷,讓先帝想起了少年時,她被刺客所傷,貴君也哭得像今日一樣。
她想起舊情,一時愧疚,舍不得賜死那個男子,就立了貴君另一個女兒為太女。
誰知道第二天一早,那個所有人都以為中毒死去的小皇女,又睜開了眼。
貴君起初很高興,之後就堵住了身邊人的嘴,把那個女兒送出了京城。
為了已經成為太女的那個女兒,為了帝王的愧疚,他舍棄了這個病弱,且從鬼門關爬回來的這一個孩子。
戚筠牽著裴玉瑾走到了那棵掛滿了福牌的許願樹下,平靜地繼續說:
“貴君十年前要病死前,想起我娘,怕我娘搶他那個寶貝女兒的皇位,給她留下不少的金銀,
誰想她用來馴養了一批暗衛。”
裴玉瑾驚訝地看她。
戚筠摸摸他的臉,“可惜,我爹爹七年前去世後,我娘看開了,不恨了,那批暗衛就沒了用武之地。”
裴玉瑾眼睛睜得圓圓的,似乎是不敢置信,但轉念一想,又滿心的敬佩。
娘與陛下,是同一個父親,可陛下得到了一個健健康康的身體,得到了父親全部的愛,還得到天下至高的皇位。
而娘呢,生來體弱,十歲不到就被人毒死一次,或許是閻王看她可憐,沒收她,她活過來了,卻被送出宮,送離京城,藏在暗處,一輩子都見不得光。
她豈能不恨?
可她恨了,卻又放下了。
如此胸襟,裴玉瑾無法不敬佩。
戚筠觀察著夫郎的神色,開懷地笑了笑,把他按到懷裡,用力親了兩口。
“告訴夫郎這些,是想夫郎安心,我既然知道趙以月是個瘋子,是個難纏的對手,就不會掉以輕心。”
“她殺不了我。”
戚筠認真地告訴裴玉瑾,“我這人最記仇了,得罪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你且等著看,我將她從雲端拽下來。”
與娘一樣,戚筠也沒興趣做皇帝。
所以她的身世,除了裴玉瑾,她不會再告訴第二個人。
但娘昔年養的那一批暗衛,如今都收到消息來了京城,幫戚筠這個少主,做最後一件事。
戚筠做了那個夢後,起初還沒想好,如果是真的,要怎麼對付趙以月。
但她還沒進京,趙以月就派人來殺她,要她的命,要把裴玉瑾綁回去,又想折磨他幾十年,戚筠就沒什麼好思慮的了——
對待仇人,殺了就是。
說完了正事,戚筠環抱住裴玉瑾,望著頭頂的許願樹,貼在他耳邊問:“那日你掛福牌時,是不是拿了我的去?”
裴玉瑾驚了一下,偏頭看她,“妻主怎麼知道?”
當然是夢裡看見的,在詐你。
戚筠神色不變,親了親他的臉,“為妻耳通八方,眼觀四海,沒什麼是瞞得住我的,說說看,藏在哪裡了?”
“……桃花樹下。”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