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窈第一次見閻知懿,是他來到越國皇宮的第二天。
前年秋日,後池部進犯越國。
仗打了大半年,後池部首領投降,獻上她最寵愛的兒子,以示臣服之心。
然後池窈就來了越國。
他並不是首領的兒子。
他是大巫師養的蠱奴。
大巫師心悅王子,不想與心上人分開,就在隊伍離開部落後,將池窈丟進馬車中,帶著王子逃走了。
來越國的一路上,一直到見到越國皇帝前,池窈都很平靜……
也很期待。
池窈覺得首領蠢,眼瞎。
他比王子漂亮,比王子更會煉蠱,要送美人討好越國皇帝,就應該送他。
大巫師是個瘋子,被她當做蠱奴養大的池窈,腦子也有些不正常。
替王子來越國,池窈暗暗想了幾十種計劃,想要做這天下最尊貴的男子。
然而在看到越國皇帝後,池窈的夢想破碎了——
越國皇帝今年才四十,不但不老,還長得很好看,但她有點像大巫師。
池窈最討厭大巫師。
對著皇帝的那張臉,他根本笑不出來,但她人挺好,以為他是累了,沒有讓他脫衣服什麼的,讓人帶他去休息。
在越國皇宮的第一晚,池窈啃了兩隻燒雞,兩隻肘子後,一覺睡到天亮。
沒人拿蜈蚣叫他起床,他睜著眼躺了半刻鐘,翻身又睡了過去。
臨近午時,宮人輕聲叫醒他,換衣服穿鞋子,洗臉漱口,都有宮人伺候。
這可太舒服了。
池窈早膳吃了一碗粥,和一隻大肘子,邁出殿門時,他心想——
他喜歡有人伺候,想頓頓都有大肘子吃,為了肘子,為了舒服日子,哪怕皇帝長得像大巫師,他也要去勾引她!
“你們陛下在哪裡?”
池窈問身邊的宮人,頭要微微低下一點,要笑不露齒,才顯溫柔可親,哪怕沒鏡子,他也在心裡對自己點了讚。
宮人愣了下,躬身道:
“回王子的話,奴才不知。”
後池部送來的這位小王子,聽聞才十四歲,眉眼如畫,瓊鼻朱唇,頭發烏黑宛若綢緞,皮膚白皙溫潤似甜白釉。
被他注視,容易沉溺其中。
才十四歲就這麼精致奪目,再過幾年,還不知會是何等的傾國傾城……
宮人溫聲又道:“王子,您初來越國還不懂宮中的規矩,陛下的行蹤是不能探聽的,方才那話,以後切莫再說。”
池窈蹙了蹙眉。
皇帝是什麼很短命的人嗎?
問一句她的行蹤,就會減她的壽?定這種規矩,果然和大巫師一樣討厭。
哼,不問就問。
池窈幾步下了台階,數著腳下的鵝卵石走了小半刻鐘,就看到一群宮人圍在一起吵吵鬨鬨,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他們在笑什麼?”
池窈臉上有些好奇。
他身旁的宮人看了一眼,臉色變得不太好,小聲道:“王子,奴才今早見禦花園的海棠花都開了,奴才引您去……”
“噓!”
池窈示意宮人噤聲,上前兩步,看那群宮人正將一個小女孩吊到樹上去。
定睛一瞧,那女孩全身都是血。
池窈眯了眯眼,退回到宮人身邊,看著那群宮人離開了,小聲道:“樹上吊著的是誰?他們是要放乾她的血?”
放,放血?
宮人臉一白,‘撲通’一聲跪下,“王子,算奴才求您了,我們回宮去吧。”
池窈眉頭一皺,沉聲道:“你耳朵是聾了麼?我是問你樹上那孩子是誰?”
“……回王子,”宮人往樹上看了一眼,埋頭細聲道,“那是四皇女。”
四皇女,皇女……
池窈心生疑惑,皇女不就是皇帝的女兒麼?為什麼要被吊在樹上放血?
“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