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一笑起來,眼睛特彆好看,彎彎的水靈靈的,這些年我見的人中,隻有彩虹比她稍強一些,但我知道彩虹不會讓她媽來給我扒苞米。她也不屬於這裡。扒完苞米,地裡就剩捆稈活了,三丫不會捆稈,我和爹媽也不讓她上地了,在這呆兩天,看實在幫不上忙了才回走,幫扒了十三天苞米,走時媽給拿錢,她都悄悄的塞在我的牙缸底下。
我送她出村,她就不讓送了,告訴我中午回去彆忘了把錢收起來。拉苞米稈時,她來幫我裝車,我說不用了,我和三哥合夥,三嫂擺弄苞米稈也費勁兒。
我讓她在家好好歇歇,這一秋她都累廋了。她說等結婚天天吃肉就胖了,我想到了邪處,她白了我一眼,騎上自行車像一隻紅蝴蝶飛向遠方,我看著那個紅點消失不見,我才去地裡捆稈。
轉眼就到我們相親了。我倆是臘月初六相親,結婚訂在臘月二十六,二十天準備,時間也夠用,相親那天來了一輛大馬車,算三丫一共來十二個人,都論好的事,親友們來也就是看看家,認認門。
做飯也是大姐在她們那請的,和三丫家一個屯,吃完飯廚師坐相親車回去的。大姐二姐在這站下了,三丫留下來,相完親第二天,一對新人得去縣城買結婚衣服,在婆家呆幾天,大姐二姐是合計先買啥,咋買,打啥樣家具,找哪個木匠,那四大件陸續的往回買,日子緊,一連連就到日子了。大姐和爹媽說,沒想到三丫這麼能乾,四弟有點好命。
買四大件是大姐從屯裡借的錢,開春賣糧還,三丫買啥東都問我的意見,我也征求她的意見,結一次婚,整的心不痛快,那不是一輩子疙瘩嗎。那天我倆去選手表,營業員介紹三百多的,三丫非得要買一百多的,那個營業員說買不起跑這瞎逛啥,三丫和她吵了起來,營業員伸手來打她,我還沒等出手,三丫抓住衝上來的營業員衣領左右開弓,把那個營業員臉都打腫了,經理趕過來和我拉開了纏打的倆人。經理和營業員要把我們送派出所去,私了就是我們賠償人家二千塊,這不是訛人嗎,我的脾氣也上來了,和她們理論著。雙方誰也不讓步,店裡一會兒就聚了一幫看熱鬨的人,店外也圍了一幫人,三丫說賠錢不可能,是你先罵人先打人的。我這是正當防衛。
店裡報了警,兩個警察分開眾人,問了經理怎麼回事,經理說我們鬨事,兩個警察把我和三丫帶走了,第二天把三丫放出來籌錢,等三丫籌到錢來抽我。三丫回家直接去了她大姐家,告訴她姐彆和爹媽說,三丫拿錢把我抽回來,我們倆也沒錢買表了,整出饑荒了。
回來的一路,三丫都說這事怪她,這錢不能讓我花。我說這事不怨你,是那營業員欺負人。這次表沒買成。等賣牛犢有錢了,咱買個貴的。
她說有錢也不想買新手表了,現在這個也沒壞,留家我媽家也沒人戴。我們倆合計好了,回家就說昨晚看東西連練晚了,在三丫親戚家住的,免得爹媽知道上火。東西都買差不多了,家具是三哥的大舅哥給打的,我們自己買的木料,打當下流行的高低櫃,買被褥是二姐和王大姐去的,三丫我倆去登記。我倆年齡不夠,登不下來,也沒有那有能力的親戚幫忙。
我們早婚早育是要挨罰的。前屯李隊長家兒子早婚,新打的家具都給拉走了。當時沒考慮這個問題,現在都走到這步了,往下咋辦,爹和媽也沒主意,讓我們回去和大姐二姐和三丫的家人合計一下,這事情咋辦。我和三丫的意思是婚禮不辦,到結婚日子我把三丫接來,也不讓親戚來了也不接禮了。信都知道了,也得預備飯菜,要不然來了也不能往回攆。該吃飯吃飯,娘家人不送親了。我們家也不整結婚儀式了。親戚來給錢就收著,把禮賬收好,沒有送親的到時候有人問好解釋。
送走親戚,我和三丫入了洞房,長時間的愛戀終於水到渠成,功德圓滿。我們造人運動從此開始,洞房花燭的喜樂不是任何事情能比的。我們邁過了愛河,我們都被打上了另一個身份,我是老爺們了,三丫就是小媳婦兒了。新家的成立,樂此不疲的造愛運動給我們的日子增添了無窮的勁頭兒。
到開春賣糧時,三丫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了,三丫顯得很豐滿,臉蛋兒紅撲撲的,我們每天忙著家裡家外的活計,也做著我們的愛情運動。
賣完糧,牛犢也夠大了,幾個小販子來了幾趟,賣的價格還算理想,有三哥給掌握著牛的價格,自然不會賣虧。
家裡老債去不淨,新債又走來。鄉計生辦的車開到我家門口,車上下來幾個乾部模樣的人,有一個是當初接待我們登記的那人。他給我們掏出一張罰單,說我們是早婚早育,罰五千塊錢,我們手裡還有幾百塊錢,是留給三丫生產時用的,她們要我們交罰款,還要把三丫帶去做人流。
我們沒錢交,有兩個人就去牽牛,我和他們商量不讓他們牽牛,三丫跑過去想攔住他們不讓牽牛,被他們抓住塞進車裡,爹媽也都嚇得直哆嗦,二個人趕走我的牛,我望著拉走三丫的車,那倆個計生員牽著牛,我氣的咬牙切齒的從屋中拿出鐮刀,爹和媽站在院子裡,看我拿出鐮刀,爹撲過來抱住我,媽也過來抱住我拿刀的胳膊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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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計生員看到我拿刀衝出來,嚇得把牛僵繩一丟,跑沒影了。爹和媽看到他們跑遠了,搶下我的鐮刀。“虎小子,你要做傻事,我和你爹咋活啊,三丫咋辦呢,這個刮下去,到年齡你們還可以生,你要把人砍死了,你得償命去,扔下這一大家子人咋活啊。”
“爹,媽你們也彆哭了,我不做傻事了,我去鄉裡看看三丫”爹說“你去吧,我去把牛抓回來。”我騎上自行車,奔鄉裡而去。
從我家到鄉裡有十裡路,我騎車半個小時就到了,我要進鄉政府大院,門旁的小房子裡跑出一個老頭問我找誰,我說我到計生辦找人,他問有沒有預約,我說沒有,我和某所長是親戚,他說親戚沒有預約也不行,我一陣兒頭疼,我要硬闖,他說你硬闖試試,我給派出所打電話,我說那還不如給計生辦打電話,問問剛才拉一個女的拉哪去了,我是女人丈夫。
他說那能拉哪去,就是拉醫院結紮避孕,超生刮產。我望向院裡也沒看到計生辦的車。我摸過自行車奔醫院騎去。醫院的院裡停了幾輛車,有那輛計生辦的車,
我剛一進走廊,就聽到殺豬般的慘嚎,一群醫生護士簇擁著一個人向旁的的醫務室跑去,那個人捂著耳朵,半邊臉上全是血。我聽旁邊的一個患者說,那個小媳婦兒太猛了。誰都按不住,把計生辦的領導耳朵給咬傷了,不知道啥樣,把兩個醫生給撓了,跑了。
我問他那女的哪的人,長的啥樣。他說是碾子屯的一個媳婦兒,姓啥不知道,長的挺好看的,要給她刮產。我問他那女人穿啥樣衣服,我已經百分百確定那人是三丫,但我還是要確認一下,他說穿一身肥大的黃軍裝。問他往哪個方向跑了,他說在醫院後院手術室跑的,人們光顧那個所長了,她跳後窗跑的,醫院後邊大樹林裡,好幾個人都沒抓著她影。
聽到這個消息,我是高興也耽心,她跑出去了,沒有被刮產,她一個人在那大樹林裡,晚上咋辦,她一天沒有吃飯了,一定又渴又餓。我一想到三丫那種無助的眼神,我的心裡就一陣兒刺痛。沒有人注意我,我在醫院的走廊裡走著,就想聽聽有啥新消息沒有,看著醫院後麵的大山,我在心裡祈禱老天爺保佑三丫平安,彆被他們抓到,我現在也不能去找三丫,看看追她的那幫人回來不,他們都是上班的,到下班時間就不會在那大樹林裡呆著了。春天的晚上樹林裡都陰冷。
但願那幫人早點回來,我好去找三丫。她隻穿毛衣,外麵套一件黃上衣。我等著晚上醫生護士都下班了,計生辦的車沒有走,那個所長住院了,我也看到那兩個被撓臉的醫生,一幫人回到醫院,聽他們說話知道是追三丫的那夥人,一個說那小娘們兒真野性,腳跟腳都沒攆上,不知道跑哪去了,有人說應該留兩個人去追,那個人說你去追啊,我不行,我腰疼,晚上在樹林著涼就走不了道了。
另一個人說,她現在藏在樹林不敢動地方,一會兒吃完飯咱們再去找,看她能跑哪去。明天去她家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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