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把工資一千六百塊錢交給三丫，她說，三哥把貸款問明白了，能給貸一萬，利息是八厘多，和咱借的一分五差距不小啊，銀行是月利，個人的是年利，那也是貸款合適。“一會兒我去三哥那把這一千塊錢先還給他，省得孩子念書抓瞎。”小精豆子看到花花的票子，撒歡的去勾。“這麼大點小孩都認錢。”
“誰又不認錢呢？人們起早貪黑的忙，絞儘腦汁的忙，還不都是為這花花綠綠的票子。”
“你說這票子是試金石，照妖鏡。在它麵前，人們表現的太過真實。”三丫感慨的說。“幫你是人情，不幫是本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尺，能量出人情冷暖，情義薄厚。”
“真正幫你的，哪怕是無血緣關係的路人，他也是親人，看你笑話，落井下石的，再近的親人，他也是路人。”
“精辟！”三丫衝我豎起大拇指，從炕上把錢捋起來，小精豆哢哢的又要哭，三丫拿出幾張給他，他才止住哭聲，把錢抓在手裡嗬嗬笑了。“這個小財迷，把咱兩個大哲學家給拐過去了。你看人家抓的才是實惠的。”
我和三丫看著小精豆，小家夥兒晃著手裡的錢衝我倆嗬嗬的樂著。我從三丫的手裡拿過一千塊錢，揣進兜，把幾個糖三角和兩樣有肉的菜用盆子裝上，三丫拿過蓋簾蓋上，我端著去了三哥家。三哥剛給牛扔兩捆苞米稈回來，拍拍兩手灰。三嫂說“填務人不在喂上，你在外邊不打掃，回屋打掃啥，那點灰還怕遭賤咋的。”
“不是啥灰，手在手悶裡出汗，我順便在身上蹭蹭。”三哥見我進屋接過盆子放到鍋台上，揭開蓋簾瞅了一眼，笑著說，“盆子叨乎倒出來在給送回去，就先不倒盆了。”嘿嘿的笑著。三嫂斜眼瞪著三哥說“就認吃，一吃上就不知道東西南北了。”
我從兜裡掏出錢遞給三嫂“我開資了，先拿過來把孩子的學費交了，彆耽誤孩子念書。”三嫂尷尬的看看三哥，伸出的兩手又縮了回去。“我那不是說你。”三哥說“拿著吧，省得到時沒有著急。”三嫂接過錢，去開櫃門。我說“你點點，過期不負。”
“我還能信不著你嗎。”隨手放進櫃裡。“你和你三哥嘮嘮貸款的事，我看比花個人錢合適。我現在燒火，中午和你三哥喝點。”三嫂邊說邊向廚房走去。三哥說“我看挺合適的，到期還不上還可以打下年。”
“咋個還法？”
“到期還不上，你可以先從彆處借點，連本帶利的還上，轉個摸摸就又貸給你，你從彆處就倒幾天。”
“他這按年利算也快到一分了，個人年利是一分五，你考慮考慮，貸不貸，手續挺麻煩，不過有彪哥都搞定了。便宜你一個來月工資”
“彪哥那用不用點卯？”
“不用，請他吃頓飯有百八的也下來了。”“彆用你名了，到時兩口子都得去，用我名吧，我們利手利腳的，不知道跑多少趟呢。”
“那更好了，那小崽子離開他媽就哭，不跟彆人。”我說不在他家吃飯，家裡三丫娘倆還等著呢。我回到家，三丫正陪孩子玩呢，小家夥兒手裡的錢咋哄都不撒手。我和三丫說了三哥他們給擔名，咱們就擎錢完事了。“三哥三嫂這些年幫咱們太多了！雖說是哥兄弟，人家也過家。下來錢把他們那份給利索吧，不夠還，在可於大哥那續簽一年，咱把今年利息給送去。”三丫說。“隻能這樣了。
把大姐和三哥，媽家的都還了，賣糧錢再還一部分，下年就好了，該銀行的，於大哥他們，都是帶利的，慢慢還吧。”“你彆上火，有二年還不完也剩不啥，咱還年輕。過幾年孩子大了我和你一起乾活，咱們到時多包點地，有幾年就翻燒了。”
“我哄他吧，你去燒火吧。”三丫推門沒走看著小精豆，孩子把手裡的錢搖晃著，根本不看三丫。三丫說“這就是小財迷，有錢連媽都不認了，這孩子要白疼他。”
“這麼小的孩子他懂啥？大了時知道他媽給做飯還不得咋感激呢。”“拉倒吧，就怕像那魯販子，白眼狼。”三丫關上屋門去了廚房。吃飯時。我問她哪個魯販子，她說就是她二舅那屯的牛販子，從小他爹媽就心疼他，都七八歲了，上哪還得爹媽背著，自己上集總下飯店，結婚搬外屯去了，連他媽那影都不影，年年上他爹媽這借賣糧錢倒騰牛，借的錢有去無回。去年他爹有病住院沒錢，他媽去都給他跪下了，那也不給，就說倒騰牛賠了。“咋還有這牲畜呢。”
“這還算好的，去年把他爹的兩頭牛給賣了五千多，回家跟他媽說牛到集上吐沫子，吃啥中毒了，倆牛賤賣二千多塊錢，這兩千多他說借他倒幾天，沒想到這兩千多也順氣了。”
“你沒聽說小販子連他爹錢都賺嗎。”我說“那也在人，你看咱家三哥，從來不賺昧良心的錢。”
“人那，到啥時候良心得擱正，那魯販子賣他爹的兩頭牛，讓他舅的鄰居買去了，他爹知道後去把他罵了一頓，他說和他爹斷絕父子關係。錢是沒有，爹媽錢給兒女花，天經地義。”
“去年魯販子喝酒喝多了，騎車差點沒摔死，把肩膀骨摔折了他拔彆人樹苗子，藥死彆人牲畜。去年夏天打雷，把他家七八棵大樹劈的樹皮像貓撓的似的，從樹梢到樹根，賣還沒人買。都拉倒扔了。”
“那是天老爺有好生之德，隻給他個警告。”“他也嚇屁了，這兩年沒聽說有牛藥死的，前兩年人家大牛沒死呢，他就去買肥牛了，彆人說都是他下的藥，沒抓住。”
“吃飯彆嘮他，我嫌嗝應。”孩子睡著時，手裡還攥著錢，三丫輕輕的掰開他小手，把錢拿出來。“這就是認錢的主，往天玩啥都不行，就是跟我，今天看著倆錢了，都不稀待理我了。”
“我發現你是不是被孩子鬨的，啥事磨嘰起來沒頭呢。”
“你這剛回來咋就嫌我磨嘰了。”“我去劉哥家坐坐，看他年前這段時間還有啥打算。”“你就躲我吧，大晚上往哪去，消停在家待著得了。我不說話行了吧。”我衝她拱拱手，一笑風雲過。三哥和三嫂去給我辦貸款，還是被彪哥要去了好處費二百，他說這麼大的數額得主任點頭，給他意思意思，中午又安排一頓飯花了一百八十塊，錢拿回來之後細算跟借個人錢利息不差多少。不踏更多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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