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轎抬入馬廄。
直到耳邊再也聽不到人聲、腳步聲,躲在轎子裡的人才鑽了出來。
四下查探確認沒人後,依著心中默記的方向,低著頭偷偷向側門溜去。
他本想立刻逃出府去,可是鼻翼傳來的飯菜香,誘得他連吞口水,身體每一處都叫囂著,拖著他一步都挪不動。
咬了咬牙,他順著香味的方向尋去。
終於找到一間屋子,香氣就從那兒飄散出來。
他咽了咽口水,默默忍耐著,直到領食盒的丫頭婆子散了,剩下的幾個婆子端著菜盆,往牆根蹲著,邊曬太陽邊用膳去了。
他這才潛了進去,挑起鍋子裡剩下的雞頭、雞腳、雞殼和少許雞湯,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濃香的味道一入嘴,他的眼淚齊刷刷地噴湧而出。
多少年了,自從父母遇害後,他再也沒吃到那麼香甜的菜肴了。
突然,耳邊傳來腳步聲,他急匆匆塞了一隻饅頭在嘴裡,又抓了一隻在手上,飛一般跳窗逃了出去。
慌不擇路,他竟跑到二門處,驚得他趕緊壓下身子,躲在牆根的暗影裡。
宋謹央聽到宋黎被順天府抓走了,氣得七竅生煙,立刻帶人趕去順天府。
剛剛走到二門處,眼前似乎閃過一道人影。
她心中煩悶,記掛著宋黎,無心細究,疾步走了出去。
那道人影起初躲得好好的,待看清宋謹央後,渾身顫抖地走出躲藏的地方,正想發出叫喊聲,不知想到什麼,立刻閉緊嘴巴,生生將呼喊聲吞了下去。
下一秒,胳膊被人死死拽住。
“好啊!你個小賊,原來躲在這裡!我就說有數的饅頭怎麼會少了?果然是你偷的!來人啊,有竊賊……”
那人拚命掙脫,自己無論如何不能被抓。
他使出渾身的勁,反手將饅頭塞進婆子的嘴裡,順勢往二門處一鑽,瞬間跑沒了影。
婆子唔唔叫著,用手摳嘴裡的饅頭,饅頭碎片散了一地。
好不容易扒拉乾淨嘴裡的饅頭,這才高聲喊起來。
“抓賊啊!有賊人!!”
順天府。
府尹甄容急得來回踱步。
南嶺有逃犯越獄,一路向北,逃入京城。
他奉命追查,線索直指漁人碼頭。
他暗中派人調查,果然在碼頭發現了與通報上相似的人。
他命令通判帶兵圍捕,再三叮嚀務必小心行事,切不可因小失大。
犯人狡詐無比、殘暴成性,一路不知害了多少人命。
萬一讓他逃進哪戶富貴人家,傷了哪位貴人,麻煩可就大了。
但他實在沒想到,通判袁傑竟然將鎮國夫人義子給綁了回來。
“我讓你抓人,你把宋黎抓回來?你乾什麼吃的,聽不懂人話嗎?”
“大人,此人窩藏罪犯,隻要嚴加審問,定然能找出凶犯。”
甄容又氣又急,額角青筋突突地跳。
“審問?你想怎麼審?是杖刑還是夾棍?烙鐵還是鞭刑?下到水牢還是站籠?”
通判一怔,認真地回答。
“大人,您吩咐就好!您說烙鐵,我準保讓他全身上下開滿花。”
甄容氣得倒仰。
他存心譏諷,沒想到對方竟還當了真。
“胡鬨!鎮國夫人哪是好惹的?”
“大人,咱們順天府也不是吃素的!”
袁傑振振有詞,甄容張口想罵,卻無力地垂下頭,揮了揮手,讓他滾一邊去。
雞同鴨講!
經曆過和離之事,他才明白,鎮國夫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不僅僅是救命恩人這麼簡單啊!
可這話,他不能放在明麵上說啊?!
急得他團團轉,隻得請來宋黎,好生勸一勸,悄悄放了也就罷了。
宋黎走了進來,恭敬地行了禮後,眼觀鼻、鼻觀心站著,一言不發。
甄容尷尬地撫了撫鼻子,請宋黎坐下。
“大人,學生現在的身份是疑犯,不可坐。”
甄容一噎,趕緊安撫。
可不論他怎麼說,宋黎就是不接他的話,隻強調要他們給出人證物證,證明他是有嫌疑的。
甄容一個頭兩個大。
鎮國夫人還未到,他就被宋黎整得頭痛不已。
說話間,屬下稟報,說鎮國夫人求見。
他頭皮一緊,忙不迭將人請進來。
宋謹央一進來,便看到宋黎站在堂上,立刻迎上前去,關切地從上到下打量一番。
見他毫發未傷,這才舒了口氣。
宋謹央龍頭拐一敲。
“大人何故抓犬子?他可是犯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