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府被奪爵、被抄是在一個晴朗的晌午。
那天,憔悴的世子妃剛剛送走哭得不能自已的宋婉瑩。
最終,還是王府讓了步。
孔太太昂著高傲的頭顱,提出一係列要求,甚至要走了世子妃大半陪嫁,這才讓孔太太點了頭,同意迎娶宋婉瑩為三媳。
馬車上,孔三綁著左手,滿臉不甘。
“娘,宋婉瑩哪有表妹好?我不要!”
“傻孩子,宋婉瑩比宋鑫愛便宜好多。你想啊,娶宋鑫愛,得五十萬兩雪花銀,外加五個鋪子。但娶宋婉瑩,一文錢不要不說,還能倒貼不少。
娘手裡準備的銀兩,還不是全部給你留著?
你若不喜歡宋婉瑩,大可以往後院一扔,管她死活?錢還怕討不著喜歡的女人?娘替你多納幾房妾侍,全挑美貌無雙的。”
“我要長得像表妹的。”
“行,你喜歡哪個,娘就替你納哪個。”
宋婉瑩孤零零地坐在放行李的馬車上,馬車又臟又逼仄,連個伺候的人也沒有。
母親想讓她帶上自小伺候她的丫頭,但孔太太不肯,說馬車坐不下。
她自來受寵,何曾受過這種苦?
她越哭越傷心。
實在想不明白,不過饞了一碗燕窩,怎麼自己的生活就從天堂落到地獄了呢?
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可她不知道,還有更大的磨難在等她。
她前腳剛剛離京,後腳聖旨到,查抄了整個誠王府,還奪了爵。
整個王府的人,瞬間從人上人,變成人下人。
消息傳到孔太太耳中,她立刻貶妻為妾,宋婉瑩直接成了賤妾。
這才是真正的地獄。
查抄誠王府的聖旨還未頒,太妃就收到了消息。
她跌跌撞撞地衝進上書房。
“陛下,手下留情!”
卻被宮人攔在外麵。
皇上正批著折子,聽到喧鬨聲,擱下筆,皺起眉頭。
馮遠三步並作兩步進來稟報。
“陛下,太妃娘娘求見。”
太妃娘娘一進來,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陛下,誠王是蒙冤受屈的,他從小乖巧,怎麼可能做下這等驚天大案?”
皇上讓人將證據一一展示出來。
太妃雙手顫抖地翻看著證據,嘴唇抖得厲害,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陛下,”太妃還在哀求,隻差下跪了,“求您看在哀家小時候曾經善待過您的過分,饒過誠王府吧。
誠王已經薨逝,人死債消,求您了。”
皇上的臉色很難看,一邊是不斷哀求的太妃,一邊是正義和權謀。
太妃挾恩以報,自己若不答應,豈非顯得冷酷無情?
正在膠著的時候,宮人稟報承恩侯夫人來了。
太妃一聽,滿臉驚喜。
範氏來了,她一定能幫著自己勸皇上。
她出身禦史世家,素來得中宗敬重。
皇上臉色也變得更難看了。
範氏的背後是禦史,禦史可是清流的中流砥柱,她若當真為誠王府說情,事情就真的難辦了。
範氏進來恭敬地向中宗行了大禮。
她的身後跟著首輔夫人隋氏。
她剛剛起身站穩,太妃就急匆匆地上前,一把拽住她。
“侯夫人,你快幫哀家說句話。誠王做錯事,他已經受到懲罰了。他的家人何其無辜,就饒了他們吧。要是奪爵抄家,他們可怎麼活呀?”
範氏沉默,沒有表態。
太妃又拉了拉首輔夫人隋氏。
隋氏本是入宮見皇後娘娘的,在宮門口遇見範氏,被她拉著一起來了上書房。
隋氏性子溫和,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於誠王府發生的事,一知半解。
所以,她見誠王已經去世了,同情後宅的那些女子,也走上前勸說。
“是啊,侯夫人,您也幫著勸一勸皇上!誠王已經去了,抄家便算了吧。”
她依稀聽說誠王犯了事,以為不過是些許小事。
範氏沉默不語。
太妃著急了,不斷地勸說。
“侯夫人,你可是誠王的舅母啊,一定要為他說句公道話!哀家隻有這一個孩子,這是在剜哀家的心啊!哀家還有那麼多乖孫,哀家這心啊,痛極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