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內侍的高聲嗬唱,老宅所有人臉色倏然一緊。
馮遠一馬當先,拉著崔璉跨過小門,急急迎接皇上去了。
崔瑜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皇上來了,要是當場認下崔璉,崔玨從此就成了過街老鼠,隻怕連住的地方都沒囉!
兄弟幾個對視一眼,立刻往鎮國夫人府趕。
劉嬤嬤剛想離開,回頭看到王爺、白仲康、白翩翩,隨即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諸位,既然是皇上到了,都去拜見吧。”
說完,做出請的姿勢。
白翩翩唇角噙著笑,義無反顧地跟了過去。
白仲康勉強爬起來,跟在王爺步輦後,亦步亦趨地也去了隔壁。
老宅的下人一大早聽到隔壁傳來的絲竹聲,早就心癢難耐。
聽說皇上來了,又見主子們也跟著去了,頓時跑沒了影,都去看熱鬨了。
刹那間,整個老宅空蕩蕩的。
春日寒風,席卷崔玨單薄的身影。
他雙臂環抱住自己,身子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有一種寒涼,不是來自外部風霜,而是來源於自己的內心。
他的心涼透了!
就像墜入深淵般,永遠得不到救助。
他恍惚地環顧四周,破舊的老宅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破敗。
哪怕枝頭隱約冒出了新芽,可舊日的落葉依然在風裡打著轉,沒有停下的征兆。
自打宋黎現身,他的人生瞬間被顛覆。
都怪白翩翩,若非她強逼自己在母妃的馬車上動手腳,母妃怎麼可能撞入宋黎的小院?
怪父王過於深情,非得給白月光娘親名分,害得母妃識破真相,惱羞成怒,最後遷怒到自己身上。
怪母妃不講情麵。
自己好歹是她養育了多年的兒子,怎麼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他的眸中露出狠毒之色。
自己之前過於心慈手軟。
為什麼非得留宋黎一條賤命?
當年就該讓白仲康處置了他。
宋黎!!!
你害我失去一切,我也要讓你嘗嘗失去所有的滋味。
不同於老宅的陰冷、孤寂、悲苦,鎮國夫人府熱鬨非凡,春意盎然。
一大早,陸續有人前來,宋青忙得腳不沾地,迎來送往、記錄禮金,一刻不得閒,卻麵現喜色,走路帶風,乾勁十足。
所有的下人滿麵春風,淺笑守禮地待客,無比周到貼心,令每個人如至賓歸。
宋謹央起了個大早,劉嬤嬤精心替她盤了頭,插了柄牛血紅發梳,又繞著發髻圍了一圈金色東珠,整個人看上去富貴無比,襯得膚色晶瑩潤透,神采奕奕。
宋謹央起身眺望遠處,到底是主院,景致就是迷人。
她趕在認親宴前,搬回了真正的主院端謹院。
今日待客的花廳就在端謹院正前方,若推開二樓的窗戶,便能看到花廳裡人來人往的熱鬨景象。
“夫人,今兒來的都是貴客,緊張得宋青都快招架不住、汗流浹背了。”
劉嬤嬤一邊替她最後拉了拉衣襟,一邊打趣道。
“你彆替宋青說話,他可是隻千年狐狸。”
劉嬤嬤、素香、素馨吃吃地笑了起來。
宋謹央看向花廳,詠晴帶著幾個孫女站在花廳門前,笑盈盈地待客。
她今兒特意將待客的事交給幾個媳婦和孫女負責。
府裡的中饋她早拿回來了。
秦氏對待兩個親生女兒,連最基本的公平都無法做到,她自然不會再傻乎乎地信任她。
劉嬤嬤順著宋謹央的視線看去,看到詠晴,不由得讚歎一句。
“大姑娘有做宗婦的氣度。”
“誰說不是呢?”
說完,宋謹央便領著一眾人緩緩下樓,往花廳方向行去。
花廳裡早就出奇的熱鬨。
“淳陽郡主、侍讀夫人駕到,送山鬼先生字畫一幅,百年山參一根。”
“首輔夫人、崔好好姑娘駕到,送玉觀音一尊,烏金木拐杖一根。”
“承恩侯夫人駕到,送壽山石一方。”
“順天府尹夫人駕到,送雙麵繡屏風一件。”
“祭酒夫人駕到,送孤品珍本一箱。”
“錦衣衛指揮使夫人駕到,送玉弓箭一柄,紅寶裸石一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