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迎麵過來的幾個鬼,劍非道看了一眼剛穩定好情緒的商人,再默默的把照明用的燭台換了個位置,這幾個鬼手裡提著酒菜,其中有過一麵之緣的斷頭鬼說過自己與他人有約,可能就是指這次聚餐。
突然遇上四五隻真鬼,他們不確定商人會不會再受驚,兩人打算先不點評,破廟裡隻有一盞燭台充做照明,本身就不是很亮,隻要沒有明顯的光亮照在對方上,就看不出他們實際是一群鬼。
“喲,又見麵了。”
任平生先一步靠在門框上,跟前麵的斷頭鬼對上視線,再仔細觀察另外幾個,應該沒有會掉身體部件的鬼了。
希望這位能看好自己的腦袋,彆進去後當場來個“人頭落地”,他和劍非道都不是專精醫術的,要是給裡麵唯一的凡人嚇出什麼毛病,他們還得現場搖人來治。
看見任平生,斷頭鬼臉上的笑都僵住了,再往裡看,還有劍非道,這兩人身上的特色太過鮮明,見一回就有辨識度了。
傍晚那個小插曲他都快忘了,自己不是給他們指了下山的路嗎,你們兩位大佬怎麼還在啊?!
斷頭鬼害怕再遇見他們,這兩人看著就不得了,給他一種一袖子能扇飛十隻鬼的感覺,因此就算著急跑,他也沒忘記給兩人指路,就盼著對方趕緊離開,往後直接永彆。
可同樣的,任平生和劍非道也怕在大晚上遇見普通百姓,他們不想在自己身上聽到晚上鬨白色鬼影的傳說,更不想在其他先天被猜神仙的時候,他倆清新脫俗的被當鬼。
“要不……咱們換個地方?”
來這裡喝酒的話,就得麵對裡麵的人,斷頭鬼實在不想過去,轉頭開始勸朋友換個地方。
但他也知道,附近能遮風避雨且不會被打擾的建築,隻有麵前這間還算完整的破廟,雖然已經死了很多年,他們這幾隻鬼還像儘量的像活人那些那樣喝酒說笑。
“……這位你認識嗎?”
有個儒生打扮的鬼轉頭反問斷頭鬼,都走到門口了,他們當然也看到站在門口的任平生,因為外貌上與普通人的差異,他們不覺得對麵是什麼凡人,但看氣質的話,也不像山裡的妖怪。
他感覺對麵的人看起來挺像神仙的,他們這兒有正經山神,也沒聽過附近出過白發拿翠綠手杖的神仙。
“一麵之緣。”
外加幫忙追腦袋的恩情,但雙方沒有通過名姓,斷頭鬼就沒想過他們還能再遇見,還是在這裡,這個時間。
“的確是一麵之緣。”
任平生沒打算為難他們,他站門口隻是為了方便觀察,看看這隻是什麼鬼,會不會對裡麵唯一的凡人造成威脅。
現在弄清楚了,隻是結伴出來喝酒,基本沒有法力,生前應該都是普通人,但好像都死於非命,裡麵外表年齡最大的也隻是尋常中年人的形象。
“吾與友人遊曆至此,天黑歇個腳而已,幾位先生請便。”
看劍非道把燭台擺好地方,任平生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幾個鬼本來就急著坐下喝酒,今晚這場酒局是他們好不容易組起來的,斷頭鬼還想說什麼,但是最後也沒來的及。
這幾個鬼除去本身身份,外表與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彆,隻要不發現斷頭鬼脖子上那一圈細痕,和他們都沒有影子這點,看起來就是四五個跑出來喝酒的普通人。
於是商人先入為主的將他們認作活人,看見這群人進來也沒多關注,得知任平生和劍非道可能跟斷頭鬼認識,這群鬼也先入為主,覺得能這麼平和的跟他們說話,廟裡這幾個也絕不是人,起碼不是普通人。
好吧,就劍非道和任平生的形象來說,沒有誰會覺得他們是普通人,誰家普通人打扮成這樣在山林裡走夜路,還出現在荒廢的破廟裡?
等幾個鬼擺好東西坐下時,商人看著其中儒聖打扮中年人,眼中滿是意外。
“展先生?”
這位他認識啊,不是自己那邊的教諭先生嗎?
沒想到這荒郊野嶺的還能遇見熟人,商人搞笑,展先生也高興,任平生見這鬼裡還能碰上認識的人,直覺裡麵還有故事,當即拉著劍非道尋個角落坐下,看著商人與展先生“相認”。
這條山路通往的地方就是展先生的家鄉,商人來這裡談生意,當然也知道這事,在他那邊,這位展先生也算風流名士,喝酒後更是狂放不羈,總之就是很有名氣。
隻是從某一年開始,商人就見不著這位灑脫的教諭先生了,經商之人經常四處奔走,跟家人都是聚少離多,所以見不到展先生他也不在意。
這次在對方家鄉附近見到,商人以為他辭官回家了,對於這個說法,展先生和幾個朋友都沒有正麵回複。
到現在他們也看出來了,眼前這是個活人,自己已經死了變成鬼的事情還是彆說了,對眼前這位的心臟不好。
不過能遇到熟人,展先生還是很高興的,當即邀請商人加入酒局,其他幾個也秉持人越多越熱鬨的準則邀請,甚至想把坐在角落的任平生劍非道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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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斷頭鬼沒敢隨便邀請,他還記著劍非道的道士身份,但是現在這局麵裡混了一個普通人,如果他把這事說出來,就得一起解釋自己為什麼怕道士。
會怕道士的能是什麼身份,鬼、妖怪,反正不是像商人一樣的普通活人。
“在來這裡之前,我們已經喝過一輪酒,就不參與了,明早還要趕路。”
提著酒詢問兩位城隍故事時,那酒兩人都沒喝,全送給訴說故事的百姓了,現在說這話不過是拒絕的借口。
因為現在把酒言歡的幾個死人,死人的酒菜哪裡來?最大的可能就是墓前貢品,這東西可不興隨便吃。
至於欣然接受邀請的商人,他是在場唯一一個被蒙在鼓裡的,兩人都沒阻止,一是沒有合適的理由,二則是今天之後,他估計就見不到展先生了,這最後一麵還是開心點比較好。
畢竟現在,他隻以為展先生是辭官回家了,等明天走出山一問,就能得知真相,往後怕是遇不上這種事了。
這一晚非常熱鬨,本該是荒無人煙的破廟,卻頻頻傳來勸酒嬉笑的聲音,最後再幾隻鬼再加一個活人喝上頭,開始用字行酒令,任平生看著有趣,把這些都記上了。
一邊在行酒令,一邊在記錄,這畫麵挺好,如果忽略昏暗照明下,任平生還能拿著紙筆無障礙書寫這一點,最後劍非道都拿出笛子,給他們吹了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