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變冷,外頭下著淅瀝的小雨。
阮響一哈氣就能看到飄出的淺淺白霧,此時距離入冬恐怕要不了多少時間了。
“謝長安那邊傳消息回來了。”馬二從門外進來,她脫下一層被雨打濕的罩衣,再取來乾布擦拭頭發,一邊忙活一邊說,“清豐縣共有三百多兵丁,衙役三十多個。”
阮響靠在座椅上,她盤腿坐在上頭,並不怎麼講究形象,手裡還捧著一杯溫水,她透過窗戶看向庭院“倒是沒選錯了。”
馬二笑道“一個秀才,肯放下身段巴結人,總有幾分心氣,但也容易走邪道。”
阮響伸了個懶腰“那就彆給他走邪道的機會。”
“修路的活得停下來了。”阮響,“正好也給我的錢包喘喘氣。”
“土路也沒什麼不好,夯實了也能撐些日子。”馬二將爐子裡燃儘的灰燼倒出來,又放入一塊蜂窩煤,“像你說的,如今那水泥路,傷畜生蹄子。”
阮響“為了效率,總要放棄些東西,哪裡來得十全十美的事?”
馬二“倒也是,不過今冬能少餓死許多人了。”
年年冬天都有人被餓死,凍死是一夜之間失去知覺,餓死卻又要痛苦得多。
“不過我看縣城裡的大戶人家,今年是不打算施粥了。”馬二笑道,“自從他們的金銀折成錢以後,一個個都和祖宗又死了一回似的。”
阮響“錢不流動起來,隻是一塊石頭,一張廢紙,得給那些大戶花錢的機會。”
“他們倒是樂意買些能折換成錢的東西。”馬二想了想,“像是布,他們花錢就很大方,咱們布好,將來哪怕朝廷來了,將咱們趕出去,他們也能將布抵當。”
“彆的卻不願意買。”馬二,“等著你改主意,土地能買賣的時候他們才出手。”
“等我改主意?”阮響笑道,“他們得等到死了。”
馬二“總有人心存僥幸。”
阮響放下雙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走到床邊,還要踮著點腳才能將頭整個探出去,她平淡道“如果不能一舉拿下清豐縣,我們就有麻煩了。”
現在的錢陽縣人口不多,比起清豐縣,糧倉庫房也不算豐厚。
畢竟錢陽縣花錢如流水,阮響從商人那掙來的,幾乎全花光了。
地盤小,人口少,哪怕她已經儘量縮減了工人們的休息時間,讓他們一周隻休一天,產量依舊上去不了太多。
尤其她還不能不給他們放,畢竟即便工人們沒有怨言,她也必須給他們時間,讓他們出來消費。
否則隻存錢不花錢,錢看似沒少,實則是少了。
不能流動,算什麼錢?
“有時候,貨物質量太好也不是好事。”阮響不再看窗外,她斜靠在牆上,看著馬二翻看她擺在桌上的賬本,“隻要東西不壞,他們就能用一輩子都不換。”
馬二笑道“總不能將東西往壞裡做。”
阮響歎氣“要想個法子鼓勵他們花錢。”
“最近之前村裡那些分了地的女農多數願意花。”馬二,“不過像你以前跟我說的,報複性消費,自己手裡沒錢的人,一旦自己掙了錢,總要去彌補曾經的自己。”
“但也就這一茬,明年估計也要開始存了。”
農人們不願意花錢,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沒錢,哪怕是縣城裡的小富之家,也是寧願把錢緊握在手裡,總想要應急,家具壞了就自己修補,能不買新的就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