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往常,農夫們早就衝上去了,哪怕赤手空拳也沒什麼可怕的,畢竟無論是鬥毆還是打仗,都是誰更怕誰先輸,其中更自信的,自然是身為男子,又常年乾著體力活的農夫們了。
但這一次,即便村長振臂高呼,也沒人敢先出頭做個表率。
實在是這些女吏們臉上毫不見慌亂,甚至已經擺開了架勢,提前將馬匹護在了身後——馬可貴了。
村長隻能看向自己的長孫。
他的長孫也有二十出頭了,畢竟是村長兼組長的長孫,自幼不缺吃喝,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在他這一輩中又是領頭羊,收到了親爺爺的暗示,立刻大喝一聲越眾而出。
“要抓我兒郎,遷我女眷。”長孫喝道,“哪怕改朝換代也沒有撅人祖墳的!”
“我和你們拚了!”
話畢,長孫猛然朝著女吏們撲了過去,在他身後還跟著七八個同齡的男丁。
村長這才長出一口氣,緊皺的眉頭也略微放鬆了一些,果然,有人帶頭,原本躊躇不安的楊氏族人終於找回了主心骨,他們或揮動拳頭,或撿起地上的石塊,麵容猙獰地隨之衝向女吏。
阮梅雲鐵青著一張臉,在嘈雜人聲中不再喊話,而是抬起手臂後猛然下壓。
端著槍的女吏們意會。
槍聲響起——
第一顆子彈毫無差錯的射進了長孫的腹部,他在衝殺中恍然未覺,隻感到腹部濡濕,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長孫下意識的伸手去抹,等他再抬起手時,掌心已經被鮮血染紅。
長孫愕然抬頭,但發覺傷口後便不自覺地感受到了自身的虛弱,明明剛剛還在奮勇向前,此時卻捂著傷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連冷汗都簌然而下。
槍聲作響,第一批撲過去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有人大腿中彈,有人肩膀受傷,但幾乎沒有一個人被打中要害。
但女吏們沒有半點意外,燧發槍需要時間裝彈和點燃引線,所以她們分作兩班才能實現連續不斷地攻擊,幸而第一批衝上來的人不多,這也減輕了她們的負擔和壓力。
阮梅雲再次抬起了手臂,第二排的女吏們放下了槍管。
這一次,再沒人敢直視那黑洞洞的槍口,甚至不再敢直視阮梅雲的臉。
地上哀嚎聲不斷,可這哀嚎聲都帶著壓抑,不敢高聲呼痛。
村長看著已經脫力倒下的長孫,眼中流露著不敢置信的恐懼——他當然心疼這個長孫,但他不止一個孫子,再心疼也不會撲上去。
他顫顫巍巍地站著,身後的人卻已經全部跪倒。
阮梅雲此時才問“村長不妨回頭看看,看誰還願意跟隨你。”
村長沒有回頭,他不傻,有這樣的法器在,即便是最盲從的農夫,此時也知道該做什麼。
神鬼之力莫測,即便是村長,在見識了槍這樣的法器後,喉嚨似乎也被什麼東西堵上了,在巨大的恐懼中生出了悔恨來。
自然不是悔恨私設公堂,而是悔恨麵對這樣的勢力,他竟然沒有早做打算!
但這樣的勢力,早已不是一個小村子能抵抗的了。
村長頹然的低下頭,精神氣在瞬間被抽離,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像是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