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請看,這都是上好的細布。”商人領著一個婦人走進臨時搭建的倉庫,他並不因為這個女人低看她,反而更加尊重,他笑道,“一匹足以做一身衣裳,還能給小兒縫個肚兜。”
夫人頭一次被人叫夫人,她有些無措,但還是強撐著說“作價幾何?”
商人“兩袋小米。”
夫人有些不樂意了“不能用錢嗎?”
商人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們雖然來此做生意,但要補貨還得回阮地,阮地隻收紙幣,與其拿了金銀回去換,不如拿小米,在這兒就能同行間轉手。”
“原來如此。”夫人想了想,問道,“可既然要做長久買賣,如何能一直以物易物?”
商人有些吃驚,他笑眯眯地問“夫人以為如何?”
夫人這回思索的久了一些“我聽聞,諸位官人們在建磚窯?難道要從阮地雇人嗎?”
商人臉上的笑意更加真心了,他和同行花了那麼多錢,可沒有一個族長願意把族人送出來乾活,這些人收了錢,卻不能按照他們的心意做事,他們這些商人早就忍不了了,就是遲遲找不到一個能破局的人。
他心裡罵那些族長是蠢豬,隻要膽子大一些,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就在眼前。
誰先出頭,誰就是領頭羊。
至於他們的顧慮,嗬,成大事者,連一點風險都不想冒,隻想白得好處,一輩子都是螻蟻。
商人忙行禮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敢問夫人姓名。”
夫人遲疑了一會兒,終於說“我姓徐,徐細柳。”
商人“夫人竟是有名有姓之人,怪不得有如此的遠見卓識。”
徐細柳難得被如此吹捧,一時間還有些羞澀,但她克製下來,強忍著情緒說“不過,大官人能發多少工錢?也好叫我回去有個說法。”
兒子跟在一側,他很想打斷母親——這不是一族人都賣了嗎?!
可是他看著母親的神色,又不忍打斷,母親這些年一直悶悶不樂,他這個當兒子的除了說些無關痛癢的話以外什麼都做不到,他還記得母親親手教他寫字畫畫的樣子,那是他最快樂的時候,他沒被父親抱過,隻有母親那溫暖的懷抱刻在他的記憶裡。
既然母親打起了精神,那他為什麼要阻攔她?
她想做就去做好了!族人們那麼窮,母親做這些都是因為她有善心!
就算將來出了事,他們也有說法,實在不成,他們有了錢,還不能搬到彆處去嗎?
商人早就想好了工錢,此刻毫不停頓地說“我絕不占鄉親的便宜,就按阮地的工錢來,一人一個月隻要上工滿二十五天,磚廠出貨能足數,那便是二百六十塊,您不要嫌這個錢少,我們包吃住,吃是一天兩頓,管早飯和午飯。”
徐細柳算了下他們近日來花的錢,換成阮地的錢,覺得這個工錢不算多,但也絕不算少了。
一個人進了磚廠,一個月的收入足以養活兩個人,倘若節省一點,自家還種點糧,又能從商人手裡買便宜的布料油鹽,日子可以說很好過。
“出貨怎麼算足數?倘若你定下一個做不到的數,豈不是能名正言順的克扣?”徐細柳很懂這一套,無奸不商,商人總有辦法把雇工克扣到底。
商人指天發誓“夫人勿憂,這個數,自然要和族長商議,要兩廂情願才好,我是來做買賣的,不是來給自己找事,惹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