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人間幾何,她又在水中做了多少個夢,今日她從噩夢中驚醒,隻見江心秋月白,她依舊躺在那根黑褐色的木樁上,隻是芳紅陣陣,流水淙淙,不小心踏入了蓮池中心,再找不到歸路。
此刻飛來一瓣海棠花,便知是白雪嵐的訊息來了,南宮皓月握在掌心,化作一縷白光算去,這就踏蓮而去。
碧水海棠林,南荒盛景之一,海棠淡雅,四處可見蜂蝶。
南宮皓月席一身青衣彷徨林中,憂鬱的眼神掃開四處蕩開的花瓣,誰也不知她為何如此黯然失色,似那失色薔薇,顏色退化了,香味也隨之淡了。
不是說會沉睡夢中嗎?如果真的不用麵對該多好。
南宮皓月一路沿著桃樹隔開的花瓣小徑,走到白雪嵐的木屋前,見她坐在木樁桌旁,見她來了便揮袖變幻出一套衣服整齊地擺在一塊木盒中。
“你過來。”白雪嵐一隻手擺在桌上,另一隻手從容地搭在腿上,冷淡的臉似覆上一層冰霜,白皙的臉龐與精致的五官,一言不合地端坐在麵前。
南宮皓月應她走上前,才看清這衣裳,是一件金色與橙色的綢緞,不知她何意,南宮皓月不敢接過。
白雪嵐道“過幾日我便要去雲遊四海了,帶著你多有不便,我替你物色了一個師父,琢磨著起日後帶你拜師去。”
南宮皓月的心涼透了,明明剛與白雪嵐交際,這又要分離了。雖不管白雪嵐尋了什麼樣的師父,但是白雪嵐教會南宮皓月法術,也算她半個師父了。
“你要去哪?”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攜幾位俠友四處遊玩,居無定所,我也不知去哪。”
南宮皓月頓了頓,不爭氣的眼淚又湧現出來了,潸然淚下的皓月一步步逶迤而來,白雪嵐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南宮皓月雙膝跪下,捏著白雪嵐的袖裳道“能不能不走?姑姑,你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白雪嵐甩袖而起,憤然離身,道“為何不走?我與他們早有預約,隻不過因你推遲了幾日,說起來,還是你擾亂了我的計劃。”
南宮皓月轉身仰視她,痛心般抓著手,道“姑姑,是不是皓月有何不對,你指出來我一定改,你不要丟棄我,我會很難過。”
白雪嵐終是軟下心來,轉身扶她,從袖中拿出手絹替她拭淚,道“你我皆過客,我與你不過塵海一粟,不必記掛。待我送你入了師門,你便不再是一個人,你還會有師兄們,他們會照顧你的。”
“我不要,姑姑,不要離開我,我不拜師,我隻認你。”南宮皓月一把抱住白雪嵐的胳膊哭泣。
白雪嵐拍拍她的背,低頭落淚了,白雪嵐輕輕的扶著她的背道“那怎麼能相提並論,我隻教你護身之法,還算不上你的半個師父。”
南宮皓月道“你既教我法術,那便是我的師父,我怎麼能另投他門呐!”
自那日白雪嵐救下輕生的南宮皓月後,兩人除了去人間走過一遭也就在碧水桃林中悠悠度日,皓月也放下昔日憂愁接受白雪嵐,而對於這個素不相識的皓月,白雪嵐似乎對她很強迫,凡事要求一絲不苟,如此一個月,皓月愁雲慘淡的生活才充實了一抹桃花紅。
白雪嵐撒開皓月的手,一麵站起,背對道“看來是我平日裡太縱容你了,你既認我做姑姑,就得謹遵我的教誨,你連我的話都不聽,我留你何用?”
南宮皓月站起,從手中幻變出一把匕首,冷冷的逼向自己的手腕,道“姑姑,恕我不能從命。”
白雪嵐轉身之間,抓緊了拳,一揮袖打翻了她手裡的匕首,怒言道“以死相逼,你好大的膽子,即便如此,這拜師禮,你去便去,不去也得去,沒得選。”
“為什麼?”
“為什麼一定要走?”
白雪嵐眼中多了一絲不安,明明是名門正派的師門啊,怎得讓她心裡忐忑不安,害怕她過去了會被欺負還是心裡到底不舍。
也罷,與她解釋這麼多作甚。
白雪嵐默默道“自然事出有因,你我緣分已儘,不必過多糾纏,我此去雲遊四方,隻為通達世事,突破到更超凡脫俗的境界。我帶上你,反倒多手多腳寸步難行,不如將你送入仙門,學些術法安身立命,我也算可以安心了。”
“你不知我要將你送去哪吧!”
南宮皓月從她的話中聽出了無奈,妖仙戰亂,生靈塗炭,所經曆的妖和仙,都不願提起戰場的殘酷,據說妖族精兵良將十萬係數折損,仙族以摧枯拉朽之勢以八千精兵抗擊,而此時屍橫遍野怨念橫生,戰火四起,何嘗不是凡人遭殃呐。
而那些有所牽連的人更是處地艱難,更何況這妖所修行而成的妖仙,可想而知,她避開戰亂是理智的。
南宮皓月是妖族,可惜是一隻七尾靈狐,在白雪嵐看來,她是這四海八荒唯一一隻金色皮毛的靈狐,身上疑點重重。離譜之事無奇不有,何況在仙界之上的三十六重天還有神族存在,也不知可是那神仙降世也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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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皓月對外知識少之又少,依舊是前期的書籍知識,當下她被迫卷入這世事,可是這天高地厚她也不知,若是有緣,定然要一日遨遊四海。可白雪嵐不同,她是當世扶桑之主,定然不能公然站立那方,大局為重。
南宮皓月理解白雪嵐的苦楚,可她雲遊四海去了,留她一人在彆處,這可好辦?
南宮皓月手中的匕首落地,白雪嵐道“東海之濱,雲海之巔,有仙山縹緲於海上。傳說中海上有五山岱嶼,員嶠,方壺,瀛州,蓬萊。而五山隻是無所連箸,常隨潮波上下往返,最後二山飄去,不知所蹤,隻剩下方壺,瀛州,蓬萊三山。而我所托人之地便是這蓬萊仙島。蓬萊之主名為叱延,是一個萬年老神仙,據說他自盤古時期就誕生於靈山,後來睡了十幾萬年,深受仙族人愛戴擁護,坐下已有六個徒弟,你若收入他麾下,就排名老七,自然啊,蓬萊有史以來從未收過女弟子,你這一拜,可就破天荒頭一回,而且蓬萊曆代傳人都是明智之士,也從未收過妖族弟子,這樣的話,你再次創造奇跡。”
確有此事。
這樣一來,且不說這事鬨得沸沸揚揚,天上地下恐怕又會多出一個夠笑一年的話柄了,而且收一個妖族弟子,豈不是自找沒趣?這位蓬萊之主是不是失心瘋啊,這層都未考慮過,就如此貿然接受了白雪嵐的要求,也不知她給了什麼樣的理由說服他,總之,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妖仙戰亂,天上神仙恨妖入骨,地上凡人又邊畏懼邊弑殺妖,妖可全身是寶,光是妖丹就可大漲靈力,妖骨是鑄兵器的好器材,妖的根筋堅韌,可做鞭繩之類。
這就說不準蓬萊之主是另有企圖了。
而且既然蓬萊之主是一個德高望重的人,那恐怕一定會有千百位神仙蒞臨他的會宴,小小拜師宴定然會成為屠殺場地,那豈不是要豎著進去橫著出來?那去作甚?當活靶子嗎?
“竟有此事?姑姑,仙界與妖界對立幾千年了,我若去了蓬萊,豈不是會被眾目睽睽之下絞死?”
白雪嵐笑道“無妨,若他們真對你痛下殺手,即便我不出手,也有人會見死搭救的。”
白雪嵐臉上露出一抹信任而期待的表情,她定與蓬萊之主相識,交情很好,不知為何如此信任他,並將白纖纖托付給他,其中必有貓膩。
“誰?姑姑,難道是蓬萊之主?”
白雪嵐瞥她一眼,就當默認了。
皓月追問“他可有娶妻?”
白雪嵐撇了撇嘴,搖頭道“尚未。不過據說他藏了一副美人丹青,日日觀摩,想必愛而不得便不愛了,十幾萬年,也沒見他對哪位仙子有情,與他同輩的人早已開枝闊葉,兒孫滿堂,他這萬年都未尋偶,當真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