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估摸著葉老大還要亂說一通有的沒的,為了自己方便點,今日能走的瀟灑些,也就糊裡糊塗應下來。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來不及思考的他就被推出了家門。
熙熙攘攘的人在街市鬨騰,幸而此處隻有河水悠悠楓葉瑟瑟,也便有寂寥無聲的雅趣。
酒喝了一路,也就是豬八戒吃人參果般囫圇,半瓶下去,暢快淋漓不說,腸子裡暖意泛濫,也就心安多了。
“無涯公子,出去啊!”一個十幾歲少女向他揮手。
他笑著應“是啊,逛逛。”
一片祥和熱鬨的羌吾鎮,偏安一隅,又能有幾時歡愉,這份和平會在那一刻終止。
一切皆有定數。
要想去楓子林,那可不簡單,城牆前一條大江,奔流不息,話說這條江應該叫無梓江,以妖族境內白雪峰為發祥地,供養了不知多少人和妖,大江東去,一年四季皆不停,也不知是不是白雪峰有哪位美人在哭泣,她的淚像落地珍珠般接連不斷。
無涯不知從何處折下一枝楓枝過無梓江後一片楓樹林,蒼鬱成雲海,由於無梓江的水汽供養著他們,這裡濕氣極重,常常會有毒蛇之類跑出來,經常走這條路的人便知道這裡危險,所以楓枝是用來打草驚蛇的。
白露未曦,楓葉上沾有四散光線的露水,樹下的蘑菇和雜草皆勻上一層水汽,此時林中起霧了,雲氣在四周籠罩過來,像雲氣繚繞的南天門那樣壯觀。
當下無涯可沒心思賞景,隨便望望,遠方絲毫分不清,好像路程在山一程水一程似。
若不是這裡光線有些暗淡,若說這裡像西王母的蟠桃園也不為過,高過人兩丈的矮樹上棲著烏鴉,被驚醒後張開雙翼撲騰著離開,而這些可以冒出霧氣的高個大樹卻看不出上麵停著什麼。
“好酒,果然是個好東西。”他酒量極好,葉老大雖不喝酒,年輕的時候把酒改了,但這小滑頭硬是千杯不醉地揮霍著酒窖裡的酒,眼下就剩兩壇了,也被他搶了去。
喝到二三成的時候,眼前突然冒出一個黑影,靜靜站在霧裡,留個後腦勺給他,倒是看不清穿著,長發如雲,看身形,是個女子。
幻覺罷,他揉揉眼睛後,那個身影哪在,分明是一棵樹罷,大概是喝多了。
紅楓落下,他的眼照進一束陽光,他忙用長袖遮住,透著薄如蟬翼的袖子,他看著明媚的陽光格外柔和。
走了半炷香時間,他繞到一條平日裡不走的路徑,繞過一座山頂,眼前的大好風光儘收眼底。
到了一塊懸崖,就再沒前進的路了,飛湍瀑流發出轟隆轟隆的雷聲,在崖下池子炸出一個浪卷。
這兩岸的距離很長,光是凡人的禦劍都不一定能過,也不知還有什麼機關陷阱,若是隻身靠著石壁上凸出的巨石踏過去也不是不可能。
這當真有李太白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宏偉壯觀。有一些雜草從石縫中冒出,蒼翠欲滴被瀑布打壓向下垂。
無涯張望一圈,這裡絲毫沒有路徑可以通過瀑布到另一頭,在原地打轉的幾十圈後,瞄到石頭縫裡竟然插了一把匕首,是個人都能看到,看來這就是機關了。
這下無涯更確信這人是世外高人了,有時間要討教一下機關術。
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拔匕首,隻是拔出了一小節,乍一看,那些凸出的石頭分明從凹凸不平變得錯落有致,一麵光滑到生了苔蘚,像一座座島嶼連片接著,形成一條端莊大道。
“這有何難?”
他撒手如輕燕飛上第一個台階,確認過不會坍塌後才收起戒備,使勁踩了踩,說“果然是陽關道,走的讓人踏實。”
他將酒瓶置於身後,大搖大擺地飛上第二個台階,如鴻毛般蹁躚,他一襲寶藍色衣裳恰好能挨著苔蘚,偶然粘上河水潤濕成炫藍色。
轉身如蜻蜓點水一般接連上了兩層,他一邊幸災樂禍想著“這機關絕對不是用來防賊的,好歹我輕功卓絕世上無雙,解其中奧義實在是信手拈來。”
三秒後,定遭報應。
當某人還在沾沾自喜地輕視著機關時,不知何處一聲令下,機關頓刻上下抖動了一下,某人因重心不穩,摔了個倒栽蔥,整個人仰頭摔了。
當無涯還在懵懂無知中走出,好像恍然如夢初醒不知發生了什麼。
“果然,這仙人的手段就是不一般,技不如人,甘拜下風。”說著他繼續拎起酒瓶走,小心翼翼地看台階。
萬幸再沒出紕漏,他活著站在了另一端,腳剛一落地,這些巨石又轟隆轟隆地縮回去了。
有驚無險,無涯這下又昂首闊步向前走。拐地九曲十八彎後,一路的已開菊花倒是清純的很,但都是白菊,有哀悼之深意,這不難猜,大抵是這女子有什麼故去的親人,總不該是她對白菊情有獨鐘吧。
正是深秋,菊花開的如意,大簇勝比牡丹,開的飽滿開懷,迎著山風,扇起寬大的葉子。
那滿山的紅楓妖豔,如火炬如煙花,金黃色雜糅著紅色,偶爾山風吹來啊,到處是楓舞,漫天大雪般紛紛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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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山的楓樹下難的有綠意盎然,那是一片竹林,據葉老大描述,神仙自述隱居在一片竹林裡,莫約就是那了。
路遠地讓他講兩條腿走廢了,這神仙能騰雲駕霧一日千裡,而凡人光是靠著兩條小短腿憨實走路,腳踏實地的還真受欺負。
終於是看到林中那棟竹屋子了,無涯靠著竹子舒了口氣,心有不滿道“千呼萬喚始出來,這一趟真是不容易,希望能給我個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出場。”
這個布景倒是著實愜意,涼亭,小橋,流水,這不就是五柳先生所寫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他靠近屋子,將酒放在一個閒置的木樁上,自己一個人偷偷潛入一覽無餘。
他在這時倒機靈多了,避過門後,悄咪咪踮腳趴在了窗台一角,往裡探看,一雙從未見過世麵的眼睛總是深究下去。
果然有人。
真的是個女子。
那女子倚在桌邊,光一個背影讓人無限幻想,一身如雪白衣似能清晰看到她的皮膚白皙,膚如凝脂手指纖長,倩影深深,讓無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穀。自雲良家子,零落依草木。
她帶著病嬌用手撐著額頭,似在小睡,又像在沉思。
看了好一會無涯才發現,自己的眼睛再也拔不出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眼萬年?
根據他物色美人多年經驗看,這光是背影就如此嫵媚多姿婀娜綽約的女子,長得都不差,不是絕世佳人便是傾城美女。
無涯站定了許久,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心中不禁有些煩躁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緩緩地走到門前的小溪流邊,蹲下身子,雙手捧起清涼的溪水潑灑在臉上。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膚,讓他精神一振,終於清醒了一些。
無涯默默地凝視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心中暗自告誡道“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不是誤人子弟嗎?”他緊咬嘴唇,暗暗下定決心“隻看一眼,我就看一眼然後就走,絕對不會看第二眼!我無涯什麼樣的卿本佳人沒有見過,怎麼可能在這裡跌倒呢?”
於是,無涯挺直了身子,整理好衣冠,毅然決然地走向那扇緊閉的大門。他用力敲了幾下門,敲門聲在寂靜的環境中回蕩著。門內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麵容——正是那位白衣女子。
無涯微微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住了。她的眼神清澈如水,仿佛能穿透人心。而此時,一股寒氣從屋內撲麵而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儘管屋內已經生了炭火,但寒意依舊無法驅散,冷得刺骨。
白衣女子似乎對寒冷毫無感覺,她身披一件潔白如雪的裘襖,將整個身體都包裹其中,隻有那張美麗的臉龐露在外麵。她靜靜地望著無涯,眼中閃爍著一絲疑惑和警惕。
無涯什麼貨色沒見過,妖豔的風流的清純的優雅的潑辣的委婉的,但眼前這人還真不好說,那是怎樣衣服憔悴的臉,沒有半分血色,好像嵌上了冰雪的潔白,她沒有半分妝容,眼皮耷拉地像隨時都要睡去,眼神好似清溪,看過的地方都涼下來,顯得深奧而多情。
她的呼吸很微弱,弱不禁風的樣子像要隨時倒下。但她五官精致,膚白貌美,如他所願,真的是個絕世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