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眼珠一轉,義憤填膺道“你若想讓我入地府投胎,除非將我兒子一起送進去,否則,黑白無常來了也管不了我。”
南宮皓月見他滿臉陰鷙,怨氣橫生,不禁問“不知你與令郎有何過節?”
“過節?何曾有過?我含辛茹苦將他養育成人,每日出兩份工,導致而立之年心力交瘁癱瘓在床,他竟忍心將我推入亂葬崗,好一個逆子,狼心狗肺的東西。”
聽這番說辭,倒是那兒子的不是,這兒子不僅不抱生養之恩,竟忍心推這位父親去死!
“其中可能有某些誤會,不知你姓甚名誰,令郎又是何名諱?”
“我名龐酉,孽子龐榮,家住黑河東,報上我的名號便找得到。”
照著龐酉所說,果真在黑暗東尋找了一戶住家的小院,不過此時並非登門拜訪的好時機,她征問了許多鬼魂的心願,很多人都希望世間再無黑河,百姓齊樂,身為賤籍也能被厚待,不再軀於黑河之邊,永無翻身之日。
她一一摘錄,隻求有一日,能了了這些鬼魂的生前願望,渡他們早日投胎。
杜仲見她一晚上如此辛勞,不慌不忙上前詢問“眾生道我樂善好施,在你等麵前倒是遜色些了。”
南宮皓月充耳不聞,隻當是些閒言碎語,“你的事情早晚敗露,此刻不去收拾行囊,明日指不定逃不出去了。”
杜仲叉腰道“我何時說過要逃了?”
南宮皓月盯著草紙上的願望,加上諦聽的那個,很快一張紙就寫不下了,“不逃的話等你被通緝了,我可不一定會救。”
“女俠菩薩心腸,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再者,我何其蠢笨,會被捉住?你也太小瞧我了。”
南宮皓月抬頭,蹙眉道“照你所說,你很強,身處險境更應自個絕境求生,我若橫插一腳豈非顯得你毫無用武之地。”
杜仲搖頭,沉著道“待我改頭換麵,有了新的身份,何愁被人認出?”
南宮皓月應聲頷首,“既然如此,杜公子便自行回去吧,我還有要事要辦。”
杜仲瞥了眼地上幽暗的魂體,淡淡道“你說的要事,便是為這些鬼魂了卻心願,好下地府投胎。”
南宮皓月抬頭道“既然看見了就不能坐視不管,你既知曉此處,又看得見這些魂魄,也不知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好讓他們安息?”
杜仲沒好氣道“我連人都醫不過來,哪有閒暇再醫鬼病?我雖為醫者,到底是能力有限,他們所願無非是離開黑河,解放黑河,這些並非我一介大夫能做的。”
南宮皓月長籲口氣,到底還是沒有難為他,“你在揚州已經惹了殺身之禍,確實不易,我不該向你施壓的,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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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淡笑道“小友有心,便好人做到底,幫一幫這些魂魄,也好為小友積善德。”說罷,他當即離開了亂葬崗。
南宮皓月早知這大夫靠不住,也沒抱太大希望,畢竟行走人間,多有不易。
不知不覺,她已經忙活了一晚上,搜集到了諸多願望,很多魂魄已經入了地府投胎,她深感欣慰,一些徘徊不散的,也都是心願未了,不願入地府,隻待有人為他們了卻。
她趁著曠工還未出工,便著急忙慌到了黑河東龐榮家。
經過一番詢問,這龐榮可謂是大孝子,不僅在龐酉癱瘓期間日日侍疾,端茶送水,甚至連沐浴都是他一手操持,根本不存在狼心狗肺一說。
但問及為何龐酉未死便將他推入了亂葬崗,龐榮卻沉默了,與妻子相視一眼,皆露愧疚之色。
原來,龐榮在龐酉癱瘓期間,已經不惑之年,尚未娶妻,家中也因龐酉癱瘓榨乾了銀錢,連基本的生計都難以維持,他日日在礦洞上工,依舊是東牆補西牆,草藥錢就像個無底洞一般。
日日愧疚心下,他良心難安,直到龐酉已經癱得說不了話,身體無法動彈,連日上工的他無法近身照顧,這才決心將龐酉送入亂葬崗。
但並未推下去,而是帶來了被褥吃食,就等他慢慢死去。
龐酉活活氣死,心中鬱鬱難平,這才不願離去。
“父育我十五年,我養父十五年。”
待講給龐酉時,他卻不大認可,生養之恩,無論如何都是還不清的,還臭罵了龐榮一頓。
沒轍,南宮皓月隻好差使龐榮一家前來祭拜,龐榮帶來了屠蘇酒,身穿一年穿一次的喜慶衣裳,妻著紅妝,似去親人家串門似的,二人熱淚盈眶,唯有小女躲在身後不願出麵。
南宮皓月施法讓二人看到龐酉的魂魄,龐榮一見,當即痛哭流涕。
“爹啊,兒對不住你,今特帶新婦小女前來奠拜。”
“不孝子,你還敢來,我要殺了你。”
那鬼在龐榮臉上抓出血痕,但龐榮不願反抗,“兒子該死,這些年來夜不能寐,心中有愧,一直悔不當初,還望爹能彆怨兒。”
“我怎麼能不怨你?我妻難產,我一人撫育你成人,你就是如此回報我的嗎?我心甚寒,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在你出生時將你掐死,以絕後患。”
龐榮一味磕頭認錯,以至於頭流血了,都不覺疼痛,“爹,兒也是被逼無奈啊。”
一眾爭吵後,龐酉看在可愛的孫女份上總算是原諒了龐榮,並提出一個要求,望龐榮能將他的屍身運走,葬在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他一生太過痛苦,連睡覺都不得?安生,還望能在藍天下,暢享呼吸。
龐榮臉色十分難堪,但南宮皓月一舉答應,很快便從屍身中尋到了龐酉碎裂的屍骨,午時葬在了揚州城外一棵槐樹下。
願望已了,在龐榮一家哭喊聲中,龐酉隱去了身形。
接下來,便是實現解放黑河的眾願了。
南宮皓月走出黑河,趕巧在河邊見著個伶俐的後生從他身邊走過時,那人道“小友,這就認不得了?”
南宮皓月側身,這男人高八尺,麵容姣好,滿臉的桀驁瀟灑,好似哪家的少年郎君,正值最好的年華。
南宮皓月不敢想在這揚州城還有誰認識自己,隻有那素衣杜仲了,“你是?杜仲?”
“如今該叫淩霄了。”
“杜仲,淩霄,怎麼都是藥草名,你的本名呢?”
淩霄起身,隨她一道乘船向上。
“沒有本名,忘了。”
“那你可真舍得。”
“小友可有興致跟我去乾個大事?”
南宮皓月正疑惑著,卻被他一把拉上了岸,“你說說看,是何事,我再考慮要不要乾。”
那人會心一笑,“你一定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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