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若是有情,為何言出憎惡,若是無情,為何潸然淚下?
南宮皓月得知,誅頡早在幾年前便由長老晉升成了掌門,如今與君之門庭昌盛,弟子諸多,他已無暇下山探望慕蓉。
想著會一會老友,南宮皓月徒步上山,卻被攔在了第一道門檻。
“這位姑娘,掌門有令,你不得進入。”
南宮皓月兩眼無神,心中直打鼓道“為何?”
“掌門立下死令,若有一位穿橙衣的姑娘,腰間配掛金青相間的囊袋,一律阻攔。”
南宮皓月正經道“他不如直接報我的名諱得了。”
“還請姑娘彆難為我們,我們也隻是代為通傳,至於為何阻攔,我們也尚未可知。”
“還望兩位日後見著你家掌門,替我道聲不是,若日後要事尋我,可向東極打一道青光,我定不遠千裡來赴約。”
南宮皓月見二位好說話,頻頻點頭,往山頭看了幾眼,便匆匆下山了。
看來誅頡對無涯一事還耿耿於懷,認定無涯受了南宮皓月蠱惑,才會草草一生,不得善終。
曆經二十五年,她再回到揚州,隻見人丁興旺闔家歡樂,而黑河已成了礦工采礦之處,有些人雖還是賤籍,但活在藍天之下,不再受製於黑暗。
南宮皓月來到先前仁心堂所處的位置,如今已改成了銀飾鋪子,但依稀間,還留有淡淡草藥香。
此間人去樓空,淩霄大夫想必也早早離開了此處,如他所願,踏遍山河。
揚州城裡流傳著一段佳話,據說一位玉石工匠與其妻的故事,這工匠名為謝禹,其妻名為薑茗,本是才貌雙全的一對璧人,一日,薑茗被一位富家子弟擄去,謝禹單手提刀斬下了那登徒子頭顱,當街示眾。
誰知那富家子弟,其父在朝中頗有威望,見愛子身首異處,痛心疾首,當即派官兵圍剿夫婦二人。
二人無處可去,在城中潛逃,因著這謝禹薑茗二人打小在黑河長大,黑河的賤民們都袒護著二人,並未知曉在逃人員在何方,使得官兵震怒,屠戮了半數百姓,一日裡,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此件事傳入了當今聖上耳邊,將那些屠戮的官員挨個斬首,又貶了那官員的職務。
二人為黑河的父老收屍,心中立誓,定要拿官員的首級祭奠鄉親。
直到,二人領著黑河百姓闖上揚州,以鑿斧為冰刃,扣押了揚州知府,直到京城鐵騎大舉進攻,二人在城門口遞上降書,隻為求得黑河百姓一線生機。
二人被押送至大理寺督察,卻有不少官員紛紛為其求情,不少百姓遞上訟書擊鼓鳴冤,此事才得以有轉機,令二人放出了大理寺。
謝禹以血寫書,澄清黑河百姓的冤情,望當今聖明之君能恩澤黑河,解放黑河的賤籍百姓。
聖上賢明,特下詔書,免了黑河百姓的罪責,並派了相應官員快馬上任知州一職,治理揚州黑河一案。
很快,黑河得到治理,全民解放。
聖上念謝禹薑茗二人忠義,特令謝禹入軍團為大將軍副將,封薑茗為縣主。
謝禹驍勇善戰,立下汗馬功勞,班師回朝時,縣主卻因少時的頑疾,沒能等到謝將軍班師。
謝禹年少成名,更是為報效家國傾覆一生,唯獨欠缺了家中賢妻。如今,謝將軍再未娶妻。
真真是一段感人肺腑的奇譚,原來謝禹已經擺脫了殺手組織,早早成了名玉石工匠,還娶到了年輕所愛,可謂順遂,不過曆劫之人,曆經八苦,生老病死愛彆離怨憎會,注定一生不凡。
成為將軍的代價,便是無法每日歸巢,長伴妻身邊,以至於,妻重病在身時,他深陷敵軍囹圄,幾番突圍才現生機。
即便回到妻身邊,也隻是草草一麵,手還未捂熱,便要奔赴下一輪戰場,妻怕夫君擔心,隱瞞了病重的訊息。
至死,她都未見到心中所愛,而她那少年將軍,一路奔馳,還是未趕上妻的最後一麵。
南宮皓月親曆沙場,蓬蒿飛揚,沙塵遍地,謝禹臉上附帶冰冷肅殺之意,堅定的戰心讓他無比堅毅,對妻子的悔恨又讓他無比痛心,心力交瘁下,他化悲憤為決心,嚴防死守敵軍每一次進攻,一次次險境突圍,斬下每一個要禍害他家國的人首級。
見到揚州城春光明媚,她總是會想起初次來此的情形,遊街走馬,燒艾祛穢,船行河間,可通海北天南。
她再次來到雲夢澤時,此地雖還留有荒蕪,卻儘數已經附帶青綠,一片生機。
同來時一樣,雲夢澤下著牛毛細雨,這次她沒有帶鬥笠,她知道,這場雨是溫柔的,並不足以打濕衣裳。
不見那棵高聳入雲的榕樹,卻多了不少小小的榕樹,河流中,也積蓄了細細的水流,二十五年了,雲夢澤正逐漸變好呢!
上次來的時候,在路上遇見了小喜雲,那樣堅強俠義的一隻伯蘭,卻沒落得個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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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朝著深處行進,她便發現自己遇見了越來越多的人。這些人與先前所見到的那些總是惡語相加、態度惡劣的雲夢澤人截然不同。
他們對待這位來自異鄉的旅人表現得極為謙和有禮,每個人的嘴角都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顯得含蓄而內斂。
值得慶幸的是,經過長時間堅持不懈地努力建設,一座嶄新的雲夢城邦已然拔地而起。
這一次,城邦的建造方式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不再像以往那樣沿著榕樹修建房屋,而是巧妙地將原本屬於雲夢澤人的田地加以改造和堆疊,精心搭建起了一些隱藏於茂密林間的小巧屋舍。這些屋子不僅造型彆致,而且輕巧便捷,給人一種溫馨舒適之感。
令人感到有趣的是,他們還特意給自己的城邦取了一個充滿詩意且寓意深遠的名字——笙笙國。
之所以取名為“笙笙”,一方麵是因為這個字與“森”同音,象征著與廣袤無垠的森林和諧共處;另一方麵也與“生”同音,蘊含著生命不息、蓬勃發展之意。此外,“笙笙”二字讀起來如同“生生”,代表著生生世世、綿延不絕的美好祈願。
在這裡,人們成功實現了以人治代替君主統治的城邦治理模式。由於沒有高高在上的主君或者皇帝發號施令,每一個居民都能平等自由地參與到城邦事務之中,過著平淡卻幸福的生活。
曾經,他們飽嘗了生離死彆之苦以及疾病折磨帶來的痛楚,深刻體會到了生命的脆弱與珍貴。因此,如今的他們更加懂得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一切,不再盲目地祈求長生不老,而是全心全意地想要把握當下的時光,儘情享受生活中的點滴快樂。
每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時,他們會騎著牛在水草地上放牧;午後,則會悠然自得地趕著一群歡快嬉戲的鴨子。
每當夕陽西下,夜幕即將降臨時分,人們總會不約而同地相聚在一起,靜靜地眺望著西邊漸漸落下的一輪紅日,心中默默地祈禱著明日能夠迎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人們手中不再持有弓箭利刃,而是拿起棒槌和菜刀,浣衣下廚。他們不知道三十年前雲夢澤發生了什麼,隻知道經曆了一場浩劫雲夢澤迎來了新生。
南宮皓月在城中見到了樹精,和初見他時一樣,拿著掃帚清掃路邊的樹葉,沒有人在意這樣一個普通平凡的老頭,沒有人過問,卻也從不短他的吃喝,誰會知道,他是這片土地最為古老的存在呢?
如今再見,她心中唯剩感慨。
樹精遠遠地就望見了她,然而,僅僅隻是刹那間的對視之後,他便如同一個做錯事被當場抓住的孩子一般,迅速地低下了頭,不敢再去直視她的目光。
隻見他默默地揮動手中的掃帚,一下又一下地清掃著地上那些並不存在的落葉。
與此同時,南宮皓月正一步步朝著那片被強大結界所籠罩的伯蘭遺跡走去。終於,她來到了一座小小的墳塋前。
如今這座墳塋旁竟然生長出了一棵與她身高相仿的樹枝。它孤零零地佇立在那裡,顯得既突兀又有些淒涼。
望著眼前這棵樹枝,南宮皓月不禁回憶起了曾經遇到過的最後一隻伯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