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皓月抬眼,“我若是知道何須問你?”
“讓我想想。”子吾來回踱步,很顯然是想拖延時間,讓南宮皓月猜到了三分來意。
“是雪姑讓你來的?”
子吾側身看他一眼,捋順短須道“小妖精如此聰慧,原先以為你隻是常鱗凡介,倒也有些慧心巧思,不在我的麾下,可惜了。”
南宮皓月在心中暗暗啐了口,想著鼠仙與白雪嵐沆瀣一氣,來此也沒什麼好事發生,“閒話少說,且說你的來意。”
子吾瞬間便收起吊兒郎當的氣勢,認真看著她,“嵐嵐是想問你與那妖界帝姬之間發生了什麼?為何沒有同她留在妖帝城?”
“她的目的是讓我留在妖帝城嗎?可當初又為何給我傳信說要去雲夢澤會舊友,這不明擺著引誘我前去尋她,跟著她的後塵行事?”
子吾道“你還未看出你與那帝姬的關聯嗎?虧的你如此聰穎,竟不知其中暗藏玄機?”
南宮皓月腦中閃過一道念想,緩緩道“我指的是,我與她的身份。”
子吾邪魅一笑“你有何看法?”
南宮皓月自然展開想法“我隻知道他原先的真身乃是同我父親同出的騶吾,因何到了妖帝城便成了先帝後所出,我亦不知,況且後來我再番查驗,她的真身確實有誤。這世間當真有掩蓋真身之法?”
“世間法力萬千,玄學更是精妙絕倫,有掩蓋真身的法子也說得過去,但絕逃不過法力高強之人法眼,看來你在蓬萊這些年,修煉不精呢。”
“那看來真是我那時看錯了。”
她閃過一抹狐疑,不過很快意識到“原先雪姑給我的信箋,曾言道,在迷途山見到一隻騶吾,若說我是法力不濟沒看出,那雪姑因何看錯了?”
子吾不緊不慢道“那你倒是不算愚鈍,還能看出一二。”
南宮皓月不斷思索其中過程,“若冰吟當真是先帝後的遺孤,雪姑身為她的姨母,不可能認不出來。”
子吾淡定點頭,同意了她的看法。
“照冰吟所說,她並未見過雪姑,這雪姑到底在下怎樣一盤棋?又將我放在棋盤何處?”南宮皓月越想越後怕,恐怕連遇見皆是一場陰謀。
她著急忙慌上前,質問子吾“鼠仙,你能否告知於我,雪姑她究竟要做什麼?”
子吾回神“很簡單,她身為帝姬的姨母,自然想物色個老實忠厚的人在帝姬身邊,見你聰穎脾性好,這才想讓你待在帝姬身邊,這偌大的妖帝城,朝臣心不一,妖帝迷信詭道,帝妃不待見她,讓她一個女子如何在妖帝城安身?”
“如今聽聞她被送往天庭為質,嵐嵐痛心疾首,這才讓我來尋你找個說法,當初為何沒有留在帝姬身邊照料,反倒閒的自在,還留在蓬萊?”
南宮皓月更為不解“她若想讓我留在冰吟身邊,大可直說,況且若非她說冰吟與我阿爹阿娘有些隱晦關係,我又怎會去迷途山。這一切,不過都是你們的計謀罷了,為的,便是讓我遇到冰吟,從而帶她回北荒,讓她回到妖帝城,我說事情一係列怎的如此飛速,不成想都是你們安排的。”
“非也,我不過是旁觀在側,與我沒關係的。”子吾淡定自如,好似一切與他無關。
南宮皓月心底升起一抹懷疑,“雪姑與我有恩,她若直說讓我留在冰吟身邊,我必義不容辭,又何須算計我。”一股寒意湧起,她鼻尖一酸,仰望天空不讓眼淚落下。
子吾見她脆弱痛心,驚叫道“你這妖精,怎麼還哭了,嵐嵐怎麼會算計你呢?這一切太過巧合,一定有人在其中見風使舵,指不定便是妖帝城之人。”
南宮皓月將眼淚收回,詢問“那鼠仙覺著是何人?”
子吾不假思索道“想必是身居高位之人,定然是那妖帝,原先就有將帝姬祭祀之心,眼下定是從哪得知了帝姬在人間之事,所以將她從人間驅逐回北荒,想必對質子一事早有預謀,舍不得帝子彥華。”
南宮皓月道“我見過妖帝,他畫地為牢,不理朝會,朝中多數由帝妃處理,沒理由做出此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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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定就是帝妃璐瑤了,她心思深沉,又居高自危,不待見先帝後的遺孤也正常,所以大肆巡查帝姬的消息將她尋回,送入天庭。”
南宮皓月低頭沉思“我與她沒有接觸過,但見過一眼,確實是個潑辣精明的女人,對操弄人心掌控局勢有一套,確實是個心思縝密之人,是她的話,這一切倒說得過去。”
子吾點頭,“是吧,這璐瑤,定是使了什麼手段,讓帝姬恢複真身,又大肆昭告四海八荒帝姬歸位,封了個遺世公主,豈非讓她成了笑話。”
確實如此,冰吟曾有位師父,教過她防身之術,想必就是她將冰吟真身隱去,讓她逃往人間的。
而她的師父,絕對不是妖帝城那邊的人,所以妖帝城那邊沒有冰吟的氣息,是絕對不知道冰吟在人間,也不敢輕易進犯。
那些驅逐他們的道士也不知受了何人挑撥,是白雪嵐還是妖帝城那邊,南宮皓月也不得所知。
她現在很亂,一係列事情想起,隻覺得一個腦袋不夠用了,“我現在不會輕易相信你們任何一個人的說辭,是善是惡,我自有裁斷。”
“是是是,可能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再相信嵐嵐了,不過嵐嵐當初救了你,將你送入蓬萊此等仙山名門求學,又怎麼舍得看你送你,你可不能將她想的如此糟糕。”
南宮皓月淡然道“我懷疑你來此,就是為了轉移我的視線,讓我將矛頭對準妖帝城那邊的人。”
子吾麵色不改,轉眼道“我何須多費口舌,公道自在人心。”
子吾說的有理有據,看似真的,南宮皓月見他實誠,也就不再多問。
子吾歎氣道“眼下這帝姬還是被送入了天庭,嵐嵐與我都是仙界之人,礙於身份,我與她皆無出手阻攔。她來天界,隻帶了四五守衛,一位婢女,行囊簡單,見到她時,看似一副知書達禮的模樣,實則憔悴纖弱,遇風則倒。”
子吾觀察著南宮皓月的變化,南宮皓月此刻雙眼晃神,淚水藏於眸中,好似要大哭一場。
但她很快她便恢複平靜,淡淡道“與我說這些有何用,總不能讓我一個妖族上天庭大鬨一場。”
“哈哈哈,並沒有這個意思,我啊,也是見這帝姬十分可憐,這才與你叨了兩句,彆往心裡去,我呢,在天庭任職武將,時常巡邏至海宴宮,能見到裡頭的婢女幾眼,你若是擔心,我可以時時傳信給你她的現狀。”
南宮皓月良久,這才搖頭,“我與她雲泥之彆,早已陌路,她身為帝王家的女兒,為質也隻是因安定戰亂,乃是義舉,我乃一介草民,他們是喜是憂我都不該操心的。”
她低沉著頭,說的話十分違心。
“好,但願你彆後悔。”
南宮皓月撇嘴“這有何後悔的,我已決心苦修,不惹凡塵,外界之事早已與我無關,我不該有所引動。”
子吾訕笑,壞笑道“小妖精能有此覺悟,怪不得嵐嵐把你當個寶,逢我便念叨你,雖與先前耿直的你有所不同,但如今避世不聞,未嘗不是一種脫身之法,你比我想象的更為聰明。”
南宮皓月苦笑“以前不經世事不知磋磨為何,如今才知,想過安生日子談何容易,蓬萊修行雖苦,倒也清淨,我眼下隻想守一方淨土。”
“人間一行,你頗有成長,我這就回去向嵐嵐報喜,一個時辰不見她了,我心甚念,這就去尋她了。”
鼠仙搖身一變,便化作青煙離去。
南宮皓月看著蒼穹,想起曾經拯救蒼生的執念,如今因著人間一遭,竟隻想安身立命,不顧他人死活,是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的。
許是見過了太多生離死彆,早已麻木了吧。
冰吟在天上是否安好呢?她寄人籬下肯定會白遭冷眼吧,想來,一定不大好過。
想著,南宮皓月坐在了海邊的礁石上,看著海鳥鳧水,潮漲潮落,心中苦楚卻無處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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