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華依舊怔愣在原地。
任淩盤腿坐在地上,身後就是那棵巨大的樹,閉著雙眼感受著周圍的動靜,長刀[卻空]就靜靜躺在他的雙腿上,暗淡藏鋒,殺氣凜然。
風一直沒停。
封回已經去了一個多小時,他似乎終於進入到了什麼地方,這棵樹一刹那仿佛靜止了一般,停止了一切生機。
周圍終於蠢蠢欲動。
在這片雨林裡待了幾天,他們對這片雨林已經有所了解……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同類相食這種事似乎對它們來說都極其平常。
這棵高大的樹木,一旦失去抵抗力,不敢想這片雨林裡有多少東西會盯上它。
風聲帶來一切。
任淩閉著眼,但卻清晰地看見了周圍的所有……也看見了遠方的一切。
“來東西了。”
封華回過神,嗯了一聲。
無數短刀騰空而起。
“不用你說也能感覺到……來的這個東西真是毫不掩飾啊。”
有些囂張了。
前方的樹木似乎都在四散而逃……他們互相擁擠著發出亂糟糟的沙沙聲,猶如其他它們的掙紮和呐喊,似乎在逃避什麼龐然大物。
封華看見了眼前好多樹似乎都選擇直接放棄安睡多年的土壤,直接拔地而起,連著根一起連滾帶爬一般往前……場麵十分可怖。
一棵通體黑色的巨樹緩緩到來……樹根率先一步到達這裡,所到之處,地上的草都逐漸枯萎。
即使這黑色的巨樹比雨林裡一般的樹木高大很多,但跟中央的這棵樹比起來還是渺小了。
但如果它吞下了這棵樹。
……………
封華仰頭看著緩緩逼近了黑色巨樹,尷尬地嗬嗬笑了笑,然後控製著短刀,把它們收了起來。
他還是低估這東西了。
任淩依舊坐著沒動。
黑色巨樹停在封華麵前,似乎有些疑惑,樹頂的枝條晃了晃。
“我來?”
少年摸了摸刀刃,輕聲開口。
封華輕嘖一聲。
“不用。”
再抬頭時,青年渾身都散著已經濃厚仿佛實體一般的黑色精神力。
任淩還是沒睜眼。
封華動了。
青年利落地跳上樹杈,異能發動,黑色的絲線緩緩纏繞住整棵巨樹,兩個呼吸後,青年一躍而下,穩穩落地。
在他身後,黑色巨樹轟然倒下,掀起無數灰塵,隨後,巨樹化為黑色的粉末,消散在半空之中。
異能,吞噬。
如果那時有人撕開解剖黑熊的屍體,就會發現黑熊的腹腔內已空無一物——它的五臟六腑早已被封華的異能吞噬掉,死的悄無聲息。
這是在日複一日的殺戮中催生出的強大異能,和君夜的弦絲一樣,天生為殺戮而生。
封華甩了甩手。
眼前無數正逃竄的樹木似乎被這場麵嚇得不輕……肉眼可見的,所有樹木都頓了一下。
然後跑的更快了。
封華“……”
他怎麼沒看出來,這群東西還挺聰明。
“看起來很輕鬆?”
任淩問道。
封華用氣音嗯了一聲。
…………
樹頂。
封回看著眼前的場景……見多識廣的長生者也忍不住睜大了眼。
這算什麼。
平行世界嗎?
樹頂,中央,一扇閃著熒光的小門就那樣安靜的放在那裡……門是打開的,封回看不見裡麵的樣子。
這是什麼?
男人停在原地,看著那扇門,陷入沉思。
門一直都在嗎?還是………
幾個呼吸後,封回再次往前走。
他的腳步沒有半點虛浮,依舊氣定神閒,又無比自信。
為什麼這扇門不能是專門為他打開的呢?
於是他義無反顧地走進門,隻留給世界一個決絕的白色背影。
……………
門內一片黑暗,當他雙腳都邁進去的那一刻,門便唰地關上。
“封回。”
莊嚴的聲音緩慢響起……傳到封回的耳朵裡,男人似乎聽到了無數個聲音,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小孩的……各種音色混在一起,這聲音裡包含著無儘的神性和威嚴,但叫起封回的名字時,卻又帶著一絲慈愛。
“你為何而來?”
封回仰起頭。
在一片漆黑之中,白色的身影尤為矚目,在穹頂上,閃著星星點點的彩色光點,似乎還在旋轉跳動。
“為長生。”
男人笑了笑,輕飄飄地開口。
莊嚴的聲音似乎頓了頓。
“你可知道你的命運?”
封回點了點頭。
“自然知道。”
峰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任淩的直覺沒什麼錯。
兜兜轉轉……等到長生者失去存在的意義,他便會化為虛無,他留下的那些痕跡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消失在世界上。
就像馬蹄印一般,在一片純白的雪地中綻放出朵朵梅花,卻又隨著新雪落下再次歸於虛無。
“你要放棄長生。”
不容置疑的篤定。
封回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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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全知全能啊。
沉默了幾秒,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這是個悖論。”
封回挑了挑眉。
確實是。
“是啊……”
男人輕聲開口。
“我來求您給我一個做普通人的機會,就必須向您證明長生者沒有存在的必要,可如果長生者都不用存在了,那我還有什麼活著的意義呢?”
作為您的工具來說。
可他還是想來賭一把……賭造物主向來仁慈。
“證明。”
言簡意賅。
封回歎了口氣。
好吧,造物主看來懶得廢話。
男人摸了摸下巴,語氣依舊是放鬆的。
“您能看見外麵嗎?這棵樹下就行。”
一個光屏出現在他麵前。
畫麵裡,無數東西正不要命一般衝向中央的巨樹,密密麻麻,有藤蔓枝條樹根,還有數不清的飛鳥蟲蛇,豺狼虎豹。
所有的所有,都被三道渺小的身影硬生生攔下。
任淩,封華,蕭逸辰。
封回笑了。
“這是我給您的證明。”
久久沒有傳來回答。
久到封回以為對方終於失去了耐心……但麵前的光屏還在放著,他知道這個所謂的神明隻是在思考。
“解釋。”
聲音再次響起。
封回鬆開了緊握的雙拳。
賭對了。
男人舒了口氣,耐心地解釋。
“他們的世界……還是讓他們自己去守護比較好,您說對嗎?”
這次莊嚴的聲音很快便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