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辰沒想到這股疼痛會持續這麼久。
直到封華抱著任淩離開，這股疼痛依舊沒有要平息的意思。
中途任淩還在封華懷裡昏過去一次……到蕭逸辰那時也還是清醒的。
等到任淩一個人縮在床角，用冰和土牆將小樓層層圍起後……蕭逸辰才終於對後續的事情有了猜測。
他要乾什麼？
男人心頭一顫，難以忍受的痛感此刻卻顯得微不足道了。
他們都是聰明人。
他陪著任淩忍痛捏出影子，聽著任淩若有若無的痛哼，感受著少年渾身因為疼痛而出的細密的汗水……蕭逸辰感覺自己的心裡好像缺了一塊。
任淩……
你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的嗎？
可惜……留給男人思考的時間並不多，因為少年在給影子傳遞了半數精神力後，沒多久便接著開始剝離半套精神回路。
一瞬間，比剛才還要強烈百倍千倍的疼痛便席卷了全身……男人第一次知道，原來剝離精神回路這樣痛苦。
他耳邊回響著任淩的大哭和慘叫……男人非常想把自己的小愛人抱進懷裡安慰，可他隻能隨著任淩的動作一起……直至疼痛愈演愈烈，他再也沒有心思去想彆的事情了。
太疼了。
蕭逸辰的身體此時在沙發上都忍不住顫抖著，男人死死咬著牙關，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他終於明白了影子的意思。
在這樣的痛苦下，自我了斷是最好的結果。
但他卻生生地克服了這樣的本能……因為他正在任淩的大腦裡，他感受到了抵著少年脖頸的長刀，也看見了少年遲遲沒有自我了斷的原因。
和任淩一樣，他此時看見了任淩在痛的失去理智前，讓少年不得不保持清醒的記憶。
他看見了很多很多……任淩的過去和現在。
他看見任淩小時候在殺人組織裡的摸爬滾打，看到了四個哥哥對他的保護，看到了任淩後來在星芒軍校的經曆……他的隊友，家人，朋友，一次次地在他的腦海裡浮現。
他切實地看見了他過去的一切。
直到記憶繼續向前更迭，蕭逸辰看見了任淩眼中的自己。
19歲前的記憶並不少，但19歲，在任淩遇見蕭逸辰後，在任淩的回憶裡，蕭逸辰竟然占了大部分。
因為身高的原因，在任淩的視角裡，永遠是少年輕輕抬著頭，在任淩的眼中，他的每個動作似乎都是柔和又溫柔的。
他看著少年一次次的明明羞恥難耐卻從不開口拒絕，一味地承受著他帶給他的感受。
他早該知道的。
任淩就是這樣的人……他對於愛人隻會無下限的包容，他會滿足自己的一切要求，哪怕少年覺得接受不了，但他連猶豫都格外短暫，最終都會答應下來。
任淩沉默又熱烈地，無時無刻不在表達著他的愛意。
即使時間短暫……但他珍惜著和自己相處的每一天。
在蝕骨的疼痛裡，男人看著任淩眼中的自己，唰地紅了眼。
他變成了任淩堅持的理由。
蕭逸辰忍不住地有些哽咽……不光是因為疼痛。
即使少年很少把愛意宣泄出口，但男人這一刻卻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了。
任淩有多愛他。
沙發上，男人的雙眼早已布滿了血絲，思及此處，一滴淚珠悄無聲息地順著男人的臉頰流淌下來，滴落在沙發上。
他們同生共死了一遍。
蕭逸辰喉結不住地上下滾動，直到少年最終疼昏過去……男人也依舊清醒著。
他清醒地承受著這樣的痛苦，就好像感受著任淩對他那深刻又洶湧的愛意。
直到在任淩麵前睜開雙眼，他終於從任淩的記憶中離開時……那股疼痛似乎還在。
蕭逸辰躺在沙發上，久久不能平息。
他伸過小臂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一片黑暗中，他心中思緒不斷。
無論是看見的還是感受到的……都實在太過深刻，這樣直白又洶湧的愛意讓蕭逸辰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即使眼前還要麵對著楚碎聲這樣棘手的難題，男人卻覺得這已經不重要了。
他開始反思自己對任淩到底好不好……是不是足夠好。
之前那樣把影子當成遙控器……任淩真的喜歡嗎？還是少年隻是為了滿足他的欲求？
他是不是曾經讓任淩不開心了？
蕭逸辰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突然感覺自己沒有什麼能回報任淩的東西。
少年人直白的愛意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而他有幸得到了其中最耀眼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