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木由與獼、馬二猴爭執一番後,也知他兩尊神隻手段高強,力敵不過,便散去纏鬥之意,徑去了下處,悶悶鎖了門窗,在桌邊坐著慪氣。
那邊哈奴曼遙望無支祁,麵有為難,久而未語,終攤手道“早告知你這廝頗有些戾氣,莫要如此心急,隻待循循善誘,你這隻顧倒了猛藥,可不就崩了?”
無支祁負手出言“我兄何必過慮?天道泱泱,不因堯存,不以桀亡。吾今就是開了個引子,凡合道者立,難合於正法者,雖有波瀾而終銷寂。此輩固有怒焰,能掀濁浪,然不壞自然,待其怨解,必然歸真。”
哈奴曼轉了轉眼珠,就要從雲中消隱“隻是又不知會有多少人要遭劫難了。”
無支祁未再言說,隻把疑惑之目瞧著哈猴兒,好似在講你也是了道之人,怎麼反說出這外行話了?
他兩個便就此散了,而那烏鹮之主甘露王卻對毗沙門等人囑咐起來“今有外客,我雪域必生大事,諸位須謹慎些。”
天王父子相視片刻,對王道“我巍巍雪國,向來不拒他鄉之訪,自古及今,雖有戰事,終得戡平,怎因外人獲亂?望上主明示!”
王曰“茫茫浩空,有帝星,有客星,各居其所則大吉,彼犯此位則大凶。過去來客,多如牛毛,皆在客位,未曾激變。今有二心者來,反客為主,焉能獲安?”
哪吒拱手上前“既如此,上主說出此人,我眾驅逐之便是。”
那雪域之主卻搖頭“非也,我地立國至今,已利萬世,自得正法,不融於外土,故而雪域之外,人眾以我為妖邦。前者,尼瑪袞大士欲開阡陌,進駐人寰,行事過疾,終毀於一旦。我等不得出,外者自來,他能動我,吾等何不能動他?無必談之色變。”
甘露王說罷此事,便又問及立帝貨一務,前者既去,來者將生,雪國眾庶,便有明燈。父子二人便傳聖令,眾士即依照前代立帝貨生前的種種暗示,尋找下一任接替者…
話說孫木由一人在屋中生悶氣,忽想起這兩個那日同女修也交頭接耳了半晌,女子想來必知道些細則。他如今既是擎空煉獄檑之主,緣何要對他隱瞞?
念及此處,少年就喚出女修,衝她問道“那倆漢子是何目的,叫我看見這立帝貨之事?”
女修撅了撅紅唇,卻也不惱,隻愣了片刻,方開口“他們瞧見你靈明未開,仍在道外,想引你上路,隻可惜爾不曾明得其意,故而借立帝貨一事,再激你一激。”
木由果然心中漫起了疑惑“我靈明未開?要引我?且說清楚,要俺開的是哪門子靈明?上的是誰家的馬路?”
女子聞言歎息,即實話實說“開的是你本真的靈明,走的是你自家的道路。”
少年難忍冷笑,出聲揶揄“若要是我自己的,何必他人攪擾,我這不正在走嗎?”
女修遂點頭應和“此話真是一語中的,我道也是,汝自行其是便可,何必管他人如何安排?”
孫木由一聞“安排”二字,複警覺起來,怔怔地望向那朦朧裡的美人,久而生言
“是也,我緣何要聽彆人之語。”
少年便稍稍解了不平,收回巨檑,推門出去,在街上閒走。他望見一位將領模樣的絡腮胡正揮鞭暴打幾個兵丁。這時的孫木由什麼也不願多看,什麼也不願多想,心中隻告訴自己這莫不是又有哪位自命賢聖的想操縱自己。
真可謂
將軍鞭打滿街爬,
行者悠然作不察。
任爾死生及好壞,
巋然不動若瓊崖。
他有意大搖大擺從幾人身旁走開,越過百步遠,仍回頭看看,那幾個家夥在與不在。他肚內尋思,若繼續,許是真的;若沒了,便是演給我瞧的無疑。一探,仍在,而他卻猶對己喃喃安排得可真像,我都走了,還沒收攤呢。
行未片刻,又瞅見幾個小卒,慌裡慌張的,口中隱隱在說“立帝貨”雲雲。他內心本就對這一事隱隱不平,聞得這話,便要細細暗探。木由雖覺怕不是有人故意誘他,這時也管不得了,就想知道“立帝貨”如何了。
他悄咪咪跟了幾步,隻聽那兵挑著長槍,在跟同行的抱怨“這偌大無垠的雪原,哪裡去找什麼立帝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