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看著窗外,樹枝被雨滴拍打得晃動不止,外麵嘩啦啦一片,屋內卻是一片死寂。
燃燒的燭火被漏進來的風吹得忽明忽暗,好似下一刻就要熄滅。
白芷看著窗外大雨出神,眉眼不經意間已經染上一抹憂色。
他還沒回來!
怎麼還沒回來呢?
或許是身體極度虛弱,他的心理也顯得格外脆弱。
壓製了一晚上的忐忑越發洶湧,白芷行至門口,目光落在院門處,他多麼想下一刻那門便被人推開,可是,他等啊等,那門始終不曾動半分。
他看著滿桌的飯菜,心情鬱鬱,脫了外袍上床將自己裹進被窩裡,聞著被子上還殘留的某人的氣息,想他的欲念更強烈了。
餘光瞥見擱在一旁矮幾上的燈籠,白芷翻身趴在床沿上伸手將它們取過來。
一隻小白兔,一隻小狼崽。
白芷將它們擺在一起,有些賭氣地戳了戳小狼崽的頭“你怎麼還不回來啊?我要生氣了啊!哼!一點也不可愛,戳你!戳你!”
又伸手戳了戳小白兔,滿是委屈“你都快沒人要了知不知道?”
小白兔被他戳得往後縮了一截,與小狼崽拉開了一段距離,白芷又伸手將它挪回來與小狼崽靠一起。
看著看著眼睛就酸脹得厲害,心中莫名堵得喘不過氣,聲音暗啞“尹恬,你怎麼還不回來?”
白芷將自己挪到門口蜷縮著,雙手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間,似乎這樣就能減緩他滿心的不安,還有那彷徨的無措和恐懼。
雨還在下,從傾盆大雨變成了凶猛傾泄的暴雨,交雜著轟隆的雷電格外的駭人。
桌上的飯菜早已涼透,屋內的燭火在一聲驚天的雷聲後被風吹滅,透過閃電的片刻光亮,還能看清門口的角落裡蜷縮著一個人,輕薄的衣衫已經被飄進的雨打濕了大半,他卻仿佛毫無知覺般一動不動。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是多麼地恐懼,他不喜歡雷雨天,不喜歡黑夜,因為這就像他的過往,像一個罪惡的泥潭,讓人窒息,深陷其中掙紮無助。
冰冷的水珠將膝蓋打濕了,白芷此刻頭腦昏沉,他已經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候,隻覺得好像又回到了許多年前,被囚禁在那個沒有陽光沒有溫暖的痛苦之地。
他在苦苦掙紮,日複一日,像個試圖掙脫束縛的木偶,但任他萬般反抗,他依舊掙脫不開那提著的線,也逃不開那操控他的魔爪。
“尹恬,你快回來……”白芷在無儘的深淵裡呐喊,我害怕,你快回來,救救我,救救我……
“尹恬……救救我。”
“阿芷?阿芷!”
“阿芷彆怕,我回來了!我在這裡,彆怕!”
白芷感覺自己已經冷得麻木的身體被一股暖氣包裹,他在深淵裡不斷下沉的身體似乎停在了一團溫暖的柔軟的地方。
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喚他,朦朦朧朧的,仿佛隔著山海雨幕,又好似就在耳畔,那人語氣好像很著急,既彷徨又無措。
他想看看那人是誰,是誰在那無儘的黑暗裡呼喚他的名字,可他堅持不住睜開眼去看那個人了。
在陷入昏迷的最後一刻,晶瑩的水珠滑落臉頰,白芷無聲地掙紮著。
“救救我……”
尹決明抱著渾身濕透幾乎沒有溫度的白芷,跳動的心臟好似受到重擊,疼,密密麻麻的疼在蔓延,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明明不過初秋,即便下一場暴雨也還是涼爽的才對,可白芷此刻卻渾身冰冷,不停顫抖著喊著冷,尹決明心中沉了沉,是他大意了,竟忘了他身子比尋常人虛弱。
他這幾日一直在想辦法拿回賣身契,經過那日的事情,他不放心再讓白芷再去溫柔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