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建國舅舅家的小啞巴偷偷開門跑了，你是不是又給她好吃的了？等我爸回來，我要告訴我爸。”金寶兒跑在廚房的門口大聲喊著。
廚房裡忙活的孟仙芝聽到了，急忙放下手中的菜刀。“她不是什麼小啞巴，她是你的妹妹啊！悅瑩今年還沒五歲，你已經快十二歲了，你總找她的麻煩乾什麼？”一邊說就急忙跑了出去。
一個不到五歲的小女孩又能跑得多快呢！一會兒孟仙芝就追上了小悅瑩，孟仙芝一把把小悅瑩抱在懷裡說到“悅瑩，你要去哪裡？你的家裡麵沒有人，你爸爸媽媽都出去了，你要好好聽爸爸的話，快跟姑姑回家。你要是不聽話了，你爸爸媽媽可就不要你了！”小月瑩卻掙紮的更厲害的，機械地說“回家，給爸爸鞋子。回家，給爸爸鞋子······”
刹那間，孟仙芝的胳膊一下子僵住了，身體也直直愣在了原地，一瞬間滿眼熱淚。激動的說“好悅瑩，好悅瑩，我的好悅瑩，你終於開口說話了，姑姑這就抱你回你家好不好，姑姑是大人，姑姑跑的比你快，你聽話，不要亂動，姑姑要抱不住你了，你會掉下來的。”小悅瑩轉過頭看著孟仙芝真摯的雙眼，不再機械的說話。緩緩的點了點頭。
孟仙芝到孟建國家最多就八九百米，兩家離的特彆近。都在一條小胡同住，這是一條彎曲的胡同，有兩個轉彎，直接還是看不到對方的家。孟仙芝知道悅瑩開口說話，肯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要不然小悅玥這個開口竅不會這麼早就再開。是的，孟仙芝會感知彆人感覺不到的東西。抱著悅瑩也急急的往前走，當孟仙芝轉過第二個彎的時候，一股清淡的香味就飄了過來，孟仙芝急忙放下了小悅瑩。一放下孟悅瑩，小悅瑩就往自己家跑去。一股看不見的薄霧輕輕的包住了悅瑩。
這時候孟仙芝急忙雙手掐訣，手指翻飛做著奇異的手勢，最後用手指抹向自己閉著的雙眼。等再睜開眼，眼前看的的一切讓孟仙芝震驚了。原來三弟家周圍四溢的黑色死氣正在慢慢的被一層看不出來究竟是什麼顏色的薄霧吞噬。孟仙芝看到這裡不再愣神，直接回到了孟建國的家裡，大門沒鎖，紮著兩個發黃小啾啾兒的孟悅玥抱著一隻綠麵黃底的鞋子在每個屋子裡進進出出。
孟仙芝直接進了香味最重臥室，這裡的霧氣也最重。一下就看到了發白褪色的粗布床單上的淡淡血漬。又開始掐訣，不對啊！不對啊！王晴寡居的命格現在已經開始變了，但是會變成什麼樣子，卻怎麼也算不出來。之前孟仙芝算出來了王晴懷孕，這胎是一個男孩，雖然孟建國命裡麵就有一個男孩，但是這個孩子命硬的很，坐胎很穩，克父，家宅不寧，散財，離他近親的人都會倒黴。這麼多年孟仙芝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命格。可現在這個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連孟建國的不壽的命格現在也開始變了，可是變成什麼了，和王晴一樣算不出來。
不行，之前自己故意不幫建國是知道王晴肯定沒事，這胎掉不了。可是現在全都變了，必須要幫建國，要不然這次王晴怕是真的凶險。一想到這裡，孟仙芝急忙喊“悅瑩，走快!回姑姑家，我讓你金寶兒哥給你爸爸送架子車，你不能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說完不等孟悅玥回答，孟仙芝抱著小悅瑩往家跑。急得孟仙芝連霧氣飄進眼睛裡麵都沒有察覺。
孟仙芝一到自己家門口就放下小悅瑩，去了門口外麵的廁所。從布條卷成的腰帶裡麵摸索了一張大團結，猶豫了一下咬咬牙把剩下的三塊八角錢都拿出來，緊緊攥著出了廁所。拉著不會開門的小悅瑩打開大門，回了家，在西牆的柴火垛後麵拉出來架子車。用牆角炸毛的掃帚掃一下，後回到大妞兒和二妞兒的小屋子，找了一塊褪色包袱皮，在大妞兒的床底紙箱子裡麵拿出來了一大疊散裝刀紙。把十三塊八角卷進刀紙裡麵，係好包裹，又把二妞兒床尾的一床被子拉了出來。這床被子還是前幾天被老鼠咬過的金寶兒被子。那是一床洗的發舊的紅底大花被子。
孟仙芝仔仔細細在架子車的平板上鋪好被子，拿著包袱進了堂屋。進去孟仙芝就從身上摸出鑰匙，打開堂屋櫃子，抓出了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喊到“金寶兒，你把咱家的架子車給你建國舅舅送過去，你舅舅要送你王晴妗子去醫院，肯定要路過咱村曬麥場，你抄近路去。這個包袱給你舅舅，裡麵裝的是你大姐買的刀紙，我都疊好了，你不要打開。給你建國舅舅說，你爸出差這一星期不回來。車子用完了再還回來，刀紙可以慢慢還我。媽就給你一把大白兔，等你回來，我再給你一把大白兔。等你回來了給你炒雞蛋吃，再給你一把大白兔。你可一定要快點回來！”
“快給我把大白兔裝我褲兜裡麵，炒雞蛋不行，我要吃肉，我要吃大雞腿，而且大白兔都是我的，不準讓小啞巴吃，一個都不行。要不然等我爸回來，我就告訴我爸爸”已經拉起架子車扶手的金寶兒，瞪著拿著鞋子的小悅瑩大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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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鞋給爸爸！”孟悅玥睜著濕漉漉的雙眼手裡拿著鞋子對金寶兒說。金寶兒愣神的功夫，手裡就多了一隻鞋。
“不準再說妹妹是小啞巴，妹妹會說話，你趕緊去吧！早去早回來。”孟仙芝一邊把大白兔塞進金寶的褲兜裡一邊對金寶兒說。裝著刀紙的包袱掛著在了車頭右側把手。剛剛塞好大白兔，金寶兒把手裡的鞋子往車上一扔，拉著車子就往外跑。剛剛跑到曬麥場，就見到快要力竭的孟建國。金寶兒急忙拉著架子車跑到了建國舅舅的旁邊，停下了平板車。
“舅舅，我媽說我爸這周出差。車子你用完了就還回來，包袱裡麵是刀紙，我媽讓你用完了慢慢還。這是你家悅瑩給你的鞋子。”氣喘籲籲的金寶兒說完，就趕忙幫著建國舅舅把王晴妗子放在了架子車的平板上。孟建國這時候才發現，腳上隻穿了一隻鞋。泥乎乎的破洞襪子露出了一根同樣泥乎乎的腳趾。元寶壓著架子車扶手，讓建國舅舅穿好了鞋子。沒再和一直喘著粗氣的孟建國說話。金寶一看孟建國穿好鞋子，接過架子車扶手，拔腿就往家跑。孟建國也沒有心情想自己大姐的突然變化，伸手擦了一下即使在深秋還全是汗的額頭，拉起架子車就忙著往前走。
‘我一定要有錢，不能再隻顧兄弟姊妹之間的那點親情，不能再隻顧文化人的那點清高，不能隻顧自己的心情，不能因為真正的親人不說，就覺得她不重要，就可以把她往後排。自己的愛人才最重要，我的家才最重要。’孟建國在心裡暗自發誓，無聲的淚水順著眼角流進嘴裡，苦澀的味道讓這個年輕丈夫銘記一輩子。孟建國咬緊後槽牙，不敢跑，怕顛著架子車上麵的王晴，隻敢拉起架子車走的飛快······
孟悅玥對於這個突然的變化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真是沒想到這種反轉，管他呢，隻要能救老媽也不說啥了。就當大姑改邪歸正了。表情木訥的孟建國，此時也是和孟悅玥的心情一樣，大起大落的，但是絲毫沒有影響送王晴去醫院的腳步。有了架子車的加持走的更快了，腳下生風。孟悅玥也隨之跟著飄動起來，飄向了幾十年前的衛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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