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著穩穩坐在那兒，仿若一尊石像般的楊文青，心裡頭那滋味，實在難以言表。回想起今天這一出，隻覺得滿心悲哀。我重重歎了口氣，伸手從兜裡掏出煙，點燃一根，緩緩站起身。
桑朵滿臉擔憂，像是生怕我下一秒就失控了，小手緊緊拽著我的手，一刻也不肯鬆開。我輕輕抹掉她眼角掛著的淚水，低聲安慰“沒事兒，我心裡有數。”
轉身，我看向楊文青，聲音平靜“文青，我沒記錯的話，你學的是機械專業吧？”
楊文青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顯然不明白我為何突然問這個。我沒管他的反應，自顧自往下說“那你肯定聽說過‘絲’這個長度單位。一張百元大鈔厚度是10絲，兩張就是101novel.com絲。今天在場的，除了我和桑朵，大概還有10個人，你們可都是我晨陸曾經當作至交好友的人呐。隻是如今算下來，卻不過這寥寥兩絲吧了。”
說到這兒，我忍不住苦笑，又補了一句“姑且算曾經是吧。”
楊文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臉困惑地問我“晨陸，你也說了，大家都是朋友，我真不明白你說這些到底啥意思。”
我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楊文青，你就彆裝了。你心裡那點小算盤，我清楚得很，也知道你今天三番五次喊我來吃飯，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接著，我把目光轉向坐在桑朵身旁的那個戴眼鏡的姑娘“肖豔，咱們有好些年沒見了吧？”
肖豔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把矛頭指向她，整個人一下子慌了神，手足無措地看著我，忙不迭點頭“是……是的！”
“我記得你剛參加工作那會兒，為了跟同事攀比，非要買輛三十萬的車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四處借錢都碰壁了，最後還是我借給你十萬塊，還答應你不用付利息。雖說你每個月都有在還，也還了大部分，可到現在還沒還清呢。要不，咱們一塊兒算算？”
我緊緊盯著她，隻見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牙齒死死咬著嘴唇，估計是被我當眾戳破心思，麵子上掛不住了。這事兒在場的人基本都知道，所以肖豔就算想否認，也沒那個機會。
“我……我隻是這陣子手頭周轉不過來，等我有錢了，肯定把剩下的都還給你。”肖豔還在強撐著。
我冷笑一聲“周轉過來？我沒猜錯的話，你都三年沒還我錢了吧？三年啊，就這麼算了？”說著，我的目光落在楊文青麵前的那個信封上。
肖豔再也撐不住，腦袋垂得低低的。
“晨陸，你怎麼能這樣呢？肖豔家裡困難，等她緩過來肯定會還你，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呢？”說話的是之前在楊文青店裡當汽修學徒的胡浩。
我輕笑一聲“你這麼著急幫她說話，那咱們就來說說你的事兒。胡浩，我沒記錯的話，你剛畢業的時候，找不到工作，還是我幫你介紹的第一份工作。雖說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活兒，但至少體麵，能讓你衣食無憂。可你自己手腳不乾淨，偷了公司的鋼材出去賣，被發現後差點被送進局子裡。要不是我幫你賠了公司的損失，還低聲下氣跟人家說好話，你能像現在這樣，站在這兒數落我？”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都忍不住驚呼。這事兒原本隻有我、胡浩和楊文青知道，如今被我當眾揭露，胡浩滿臉羞憤，惡狠狠地盯著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可我壓根兒沒理會他，繼續指著在場的其他人，一樁樁一件件，把過去發生的事兒都抖了出來。
最後，我的矛頭指向了隋超和楊文青。我看了隋超一眼，他神色複雜，卻還在強裝鎮定。我笑了笑，說“隋超，緊張嗎？在場的人裡，我跟你認識的時間應該是最久的吧？你的事兒，我也不用多說。要是你覺得自己對我做的那些事，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隻是希望你好自為之。”
接著，我看向楊文青“文青，我當初丟了工作，找你借了5000塊周轉，這事兒是我對不住你。後來在你的慫恿下，我染上了賭球，不過這也怪我自己意誌不堅定。當然，之後你對我做的那些事兒，我也知道你是為了開店，資金周轉困難，我理解。但是……”
我的話鋒陡然一轉，從兜裡掏出一個信封，裡麵裝的是我下午剛從銀行取出來的5000塊錢。我抬手，狠狠把信封甩給楊文青“現在，我把錢還給你，你好好數數！”
楊文青尷尬地接過信封，那模樣就像拿著個燙手山芋，從左手換到右手，又從右手換到左手，最後乾脆把錢扔在了桌子上，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看著他那副樣子，我隻覺得可笑“文青，我還是那句話，之前你和隋超對我做的那些事，我都記著呢。但我也不會把你們怎麼樣，畢竟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不過我也告訴你，好自為之。這錢我還了，至於你和隋超從我家裡拿走的那些東西，你們是賣了也好，自己留著用也罷，就當是我給你們新店開業的紅包了。從今天起，我晨陸不欠你們任何人一分一毫！”
我的聲音越來越堅定，情緒卻越來越激動，這些憋在心裡多年的話，終於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
我的話音剛落，包廂裡瞬間陷入了死寂，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看著這些曾經熟悉的麵孔，如今卻顯得如此陌生、醜陋，我隻感到深深的悲哀和無奈。
不過，更多的卻是一種解脫。終於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再也不用讓這些事兒壓在心底。我心裡清楚，從今往後，我和這些人算是徹底決裂了。可我一點都不後悔，這樣虛偽的友情，不要也罷。
突然，我的手被桑朵緊緊握住。我衝她點了點頭，拉著她，朝著包廂外走去。就在我們走到包廂門口的時候，肖豔突然站起身，衝著我喊道“晨陸，對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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