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如破碎的琉璃盞傾覆，李明踩著光年尺度的時間漣漪降落時，發現虛空正在滲血。不是比喻意義上的血——粘稠的暗物質正從維度裂縫滲出，在絕對零度中凝結成珊瑚狀的記憶晶體。他拾起一片，晶體裡凍結著二十個平行宇宙的自己被銀色枷鎖貫穿咽喉的瞬間。
"叮——"
高頻震顫從混沌法典的書脊傳來，七百二十頁金箔同時翻動。當李明抬頭時，看見銀河係的懸臂正在被銀絲重新編織，那些比中子星物質更致密的絲線，分明是具象化的因果律。
最先刺破黑暗的是十二對克萊因瓶引擎，它們噴湧的不是火焰，而是蜷縮成環狀的時光洪流。時空管理局的方舟艦隊像手術刀劃開胎膜般剖開現實，銀白色艦體表麵流淌著液態的熵。李明注意到每艘戰艦的舷窗都是單向鏡麵，但當他用神性視覺透視時，七百個被囚禁的超賽神靈魂正在窗後拍打玻璃。
"建議開啟認知濾網。"混沌法典突然解體成納米雲，在李明的視網膜上鍍了層量子薄膜。透過這層屏障，他看見艦隊投下的陰影裡蜷縮著克蘇魯幼體的胚胎，那些肉須正貪婪吮吸著銀色塗裝滲出的暗能量。
談判平台從虛空中生長出來時，李明嗅到了熟悉的鐵鏽味——和他撕開監察者裝甲時溢出的腦脊液氣味相同。平台表麵布滿神經突觸般的紋路，每道溝壑裡都流淌著被壓縮的文明哭喊。
"第七萬二千號樣本，你的進化超出預期值378。"
聲音是從李明左手小指傳來的。他低頭看見指縫間纏繞著銀絲，絲線另一端連接著從平台升起的金屬繭。繭殼裂開的刹那，七百二十個平行宇宙的李明同時後仰——破繭而出的生物有著母親的麵容，卻用克蘇魯的口器說話。
"你們在基因螺旋第三節點動了手腳。"李明突然開口，神性火焰在喉間凝成考古刷，刷開對方偽裝表層的量子塗料。金屬繭生物的皮下露出賽亞始祖的基因鏈，那些本該神聖的金色雙螺旋，此刻纏滿銀色的納米寄生蟲。
監察者α抬起由記憶晶體構成的手掌，掌紋中流淌著李明童年影像"你七歲覺醒預知能力那天，是我們調整了腦垂體分泌…"
她的話被金色血箭釘在虛空。李明折斷的肋骨在掌心重組成弑神弩，箭矢是用十二個被毀宇宙的臨終歎息鍛造的。但監察者α隻是輕吹箭羽，箭身就綻放出金屬玫瑰——每片花瓣都在播放李明女兒被改造成兵器的畫麵。
"情感是文明的闌尾。"監察者α的聲帶突然切換成李明亡妻的頻率，這是比任何武器都惡毒的攻擊，"而我們是執刀人。"
李明瞳孔中的超新星環驟然緊縮，混沌法典自動翻到記載著"虛空葬歌"的那頁。但他突然收勢，神焰在距對方鼻尖03納米處急停——他看到了監察者α頸後的接口，那裡湧動的不是電流，而是初代超賽神被肢解的靈魂漿液。
當李明撕開方舟的時空鍍層時，聽到了賽亞先祖的慟哭。直徑十二萬公裡的引擎室裡，二十具超賽神遺骸被釘在克萊因十字架上，他們的黃金瞳成了能量虹吸器的聚焦鏡。最中央的初代超賽神胸腔內，克蘇魯幼體正在啃食最後一塊神格碎片。
"原來時空裂縫是你們製造的哺乳口。"李明的聲音引發神骸共振，束縛遺骸的銀鏈突然暴長尖刺。但他比懲罰機製更快，混沌法典分裂成手術刀矩陣，精準切斷每條鎖鏈的因果節點。
獲得自由的先祖殘魂在空中聚合成複仇星雲，卻在撲向監察者α的途中被銀網捕獲。李明這才看清，整個引擎室就是張巨型蜘蛛網，每個節點都懸掛著不同文明的創世神。
"認知即囚籠。"監察者α的四肢反轉成捕食姿態，銀色裝甲裂開無數複眼，"連虛空奇點都是我們播種的"
她的話被神血蒸汽打斷。李明將混沌法典刺入自己心臟，以賽亞人最古老的獻祭儀式喚醒終極權限。當金黑交織的血霧彌漫時，整個引擎室開始數據化崩潰——這是連時空管理局都無法理解的混沌算法，將現實解構成可編輯的源代碼。
銀色方舟在數據風暴中解體的模樣，像極了被孩童撕碎的錫紙船。李明站在廢墟核心，看著監察者α的處理器在掌心掙紮。這個承載著母親麵容的機械生命，正在用七百二十種宇宙語言重複著警告代碼。
"坐標確認。"李明捏碎處理器，任由銀色膿液在指縫結晶。混沌法典自動翻到末頁，那裡浮現出由膿液繪製的星圖——所有箭頭指向虛空深處某個正在搏動的光卵。
當第一縷來自奇點的引力波掠過時，李明聽到了比克蘇魯更古老的低語。他胸前的神紋突然逆時針旋轉，這是賽亞血脈從未有過的異變。而在某個連混沌法典都無法記錄的維度裡，銀色艦隊的殘骸正在重組為鑰匙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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