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私塾那邊。
雙鬢斑白的齊夫子,走在庭院桂花樹旁,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
他很是不舍的回頭看了一下那幾間已經空蕩的教室。
白牆黑瓦,飛簷鬥拱,很普通,風格古樸。
卻有數不清的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生老病死,都留在了這座“書屋”。
三百年來,這座私塾裡,來過很多孩子,走了很多孩子。
唯獨,夫子還是那個夫子。
走出學塾大門,默默地關上了那扇古樸的院門。
院門上早已經褪色的福字,如同此刻齊夫子的心情,五味雜陳。
明明是外鄉人,不曾想,來的時間久了,竟變得萬般不舍。
曾氣憤將其困住的小鎮,如今留給他的全是想念和眷戀。
齊夫子沉思片刻,突然抬起頭,展顏而笑。
“一彆都門三改火,天涯踏儘紅塵。依然一笑作春溫。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雲。尊前不用翠眉顰。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既來之則安之。
來也灑然去也瀟灑。
齊夫子順著街道,慢步走著。
這場三百年的畫地為牢,也該有個結果了!
街頭那邊。
出現一襲紅棉襖。
齊夫子怔了一下。
似乎沒想到這位紅棉襖女夫子會過來。
齊夫子慈笑道“小丫頭,彆來無恙!”
紅棉襖夏禾冬,遠遠看見了那雙鬢斑白的齊夫子。
與想象中很是不符。
她想過,以傳聞中的這位齊夫子的臭脾氣,可能是個魁梧高大的漢子。
後又聽聞是個讀書人,便也覺得可能是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模樣,風采無量!
也聽很多人描述過,說那姓齊的讀書人,哪有讀書人的書生氣,明明就是個背劍闖江湖的劍客裝扮。
各種說辭都有。
唯獨,眼前的樣子,夏禾冬從未去想過。
眼前的齊夫子,一身儒衫,身材修長偏瘦,相貌平平。
能使人一眼記住的,隻有那一絲流淌在眉宇之間的溫和。
眼前之人,太過普通,普通到與你擦肩而過,也不會對其留下太多印象。
若用詞來形容他的話,應該是儒雅隨和。
夏禾冬不由得感歎,“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敢相信這就是傳聞中的齊先生?”
夏禾冬鼓起勇氣,走近齊夫子。
十幾步的距離,她在恍惚間,看到了自家這位親舅舅一生的過往雲煙。
孩童時,總是喜歡跟在姐姐身後,屁顛屁顛當個跟屁蟲。
少年求學,體弱多病。
有個獨自撫養著弟弟的姐姐,每天都會送少年去學塾,不論風吹雨打,任勞任怨。
青年時,一身儒衫入了江湖,坎坎坷坷。
落魄街頭的讀書人,曾在一座破廟牆上,刻下一句話——
“天大地大,任由心所向,吾心安處,即是吾鄉!”
忘記了是什麼時候,姓齊的讀書人走到了那座登天長城。
走過很長的路,遇到了很多人,看過了曾姐姐說過的所有風景……
再後來。
於登天長城一戰成名,憑一把仙劍,狂攬下劍仙二字,成為了十二樓之一的書山樓樓主。
那一刻,功成名就,輝煌人生。
離家數十年,錦衣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