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葉凜評價,他隻會說很棒。
有自己的想法就很棒。
能學到就很棒。
願意去哄媽媽,就很棒。
這會的葉凜已經哄好了路羽,非常不舍的起身把座位還給了沒有一點不舍的路羽,看著她快樂到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充滿無奈但還是細心幫她關好艙門。
轉頭也沒有回到位子上而是找空服給她送杯果汁,才去另一邊看葉潯羽睡覺怎麼樣。
這家夥果不其然,睡得亂七八糟。
這頭等艙的位置比其他的都大上了很多了,但和這位愛踹人愛翻滾的崽子的大床來說還是顯得非常局促,在睡夢中也沒有那麼安穩。
當然也有點他熬夜了的因素。
葉凜就這麼安靜的看著葉潯羽,像是想起了很久之前,又或是根本沒多久之前就回憶過的從前。
他確診產後抑鬱的那段時間。
如今葉凜痊愈很久很久了,這種病痛也不會在身體上留下任何的能被人覺察到的痕跡,可他總是恍惚間覺得,這印記從未離開過分毫。
他依舊是看著葉潯羽熟睡的臉,不會再反反複複的乾嘔惡心,不會有不知覺的淚如雨下,更不會覺得黑夜如同層層黑影想將他吞噬。
難熬的如同滴滴答答,沒有儘頭一樣的座鐘。
葉凜撐在扶手上給他重新掖好了被角,目光落在睡到泛起紅暈甚至左臉多了一道不知道哪裡壓出來的紅痕,輕輕給了一個不被任何人知曉的吻。
這個吻不如其他睡覺前的吻純粹,卻更真切。
裡麵的情緒濃鬱,複雜,
是葉潯羽從沒見過的,另一麵的爸爸。
或許,未來也不會。
葉凜不會去告訴葉潯羽有關他出生前及出生後沒有記憶這漫長時間的那些事情,現在他年紀小不知道可能是正常的。
每個父母都不會去和孩子說那些痛苦的事情,無論是哪方麵的,因為這是大人們需要去處理去消化的。
但葉凜覺得哪怕葉潯羽長大成熟之後,徹底成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麵的大人,他大概也不會去告知,路羽的話葉凜覺得她也不會。
這是一件說出口無論怎麼掩飾都無法改變的傷害,因為那時候他的父親可能並不期待甚至有些憎恨他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哪怕,哪怕他如此愛他。
可人心是偏的,這是事實。
除去幾億分之一的機率會長在正中間,所有人的心都是偏的。
物理意義上的偏心,精神意義上的貼心。
因為念頭從正中心下意識的偏向,就更貼近心臟,更貼近人本身身體器官無法改變的定律。
葉凜同樣不會例外。
所以在第一次看到葉潯羽學他去哄路羽的時候,葉凜那一瞬是有點愣神的,隨後是沒辦法抑製的被他自己清楚洞察出來的滿意。
其實說“滿意”這個詞並不準確,更是殘忍。
他當時實在是沒辦法找出來一個更準確的詞語去形容自己的情緒,但當這個詞蹦出顯現在腦海裡,他久違的感知到了胃部的翻湧和視線的模糊,連那時候勾起的笑容都在回頭躲進臥室麵對鏡子時被自己看見——
仿佛機器人出廠剛被設定的笑容,生澀又僵硬的,完全不表達任何笑意的笑容。
他覺得很恐怖,可更恐怖的是他無比清楚自己的心。
葉凜和路羽都是理性占據主導的人,但因為工作和想法區分,路羽更多是是維持理性,而葉凜是抱著理性的基石去搭建感性的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