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述離開後,柳歲歲在亭子裡坐了許久許久。
她腦子很亂,一會兒想到沈工臣,一會兒想到自己,又想到在京城的姑母。
姑母若是知道她父親沒死,而是上山當了逆賊,又是何等的難過和失望?
她們是嫡親的姐弟,祖母很早過世,長姐如母,是姑母一手將父親帶大的。
親手帶大的弟弟卻走到這一步……
更重要的是,姑母身為鎮國公府的二夫人,怕是也要受父親連累。
雖無罪,但日後在國公府的日子,怕是要艱難起來。
還有表哥,他剛考過春闈,寒窗苦讀十幾載,若是被她父親牽連,柳歲歲覺得父親真的造了大孽。
越想,柳歲歲越想哭。
越覺得父親太過自私自利,他假死脫身來到禦龍山莊當謀士,可有半分考慮過他身邊親人?
沒有!
半點也沒有!
他眼中心裡隻有他自己!
一想到姑母和表哥……柳歲歲真的就急哭了。
她該怎麼辦?
該如何做才能替他們擋去這一樁禍事?
如果能用死替他們抵去這一樁禍事,她將會毫不猶豫。
她雙手捂臉,哭得渾身輕顫不止,姑母對她那般好,猶如親生母親,表哥待她也好,猶如親妹妹一般,還有靈姐兒……
她明年就要及笄,親事會不會也受她父親牽連?
此刻的柳歲歲恨極了父親柳昭墉……
當真是恨極了!
沈工臣站在亭子下,借著頭頂的燈籠光,看著亭子裡哭得正傷心的姑娘,原本微抿的薄唇漸漸抿成一條直線。
哭什麼?
擔心他會殺了閆述?
他今日若是不早來一些,恐怕也不知道她和那個前朝太孫的感情竟深到如此地步。
一個拚命想要護著她,一個滿心思地為對方打算。
倒真是患難見真情。
他站了片刻,見她越哭越凶,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沈工臣壓抑不住的怒火,他抬腳走上亭子。
“哭什麼?就這麼傷心難過?”
熟悉的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柳歲歲哭聲一頓,她猛地抬頭朝他看了過去。
淚眼朦朧中,她看著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的沈工臣,所有的委屈和難過湧上心頭,她也看清他此刻板著的臉色,站起來一頭紮進他懷裡。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工臣都要被她給氣樂了。
抱著他哭彆的男人,柳歲歲,你真有種!
心裡頭氣得半死,垂在身側的雙手卻抬了起來,一把將她抱緊。
開口,嗓音克製著怒意,儘量溫和。
“閆述就這麼好?值得你為他哭得死去活來?”
正哭得傷心的柳歲歲突然打了個嗝,也停了眼淚。
她從他懷裡抬頭,雙眸含著淚,鼻頭紅紅的,整個人有些傻乎乎的“你說什麼呢?”
“裝聽不懂?”沈工臣垂眸睨著她,“姓閆剛走,你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是哭他又是哭誰?”
柳歲歲這下終於聽懂了。
她舉起拳頭就捶他,小臉氣得通紅“沈工臣,你有病吧?誰哭他了,我是哭我自己。”
她拳頭亂捶。
雖然捶得不痛,但也亂人。
沈工臣一把抓住她亂動的小拳頭,固定在身前。
“哭自己什麼?你天天沒心沒肺,還能有什麼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