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國慶節，郭婷婷的同學肖玉雯結婚，來請她做伴娘。
她倆初中的時候是一個班的，關係還算不錯，肖玉雯成績比她好，考上了中專，現在在縣城一所小學當老師。她沒考上，上的高中，後來卻因禍得福上了大學。
剛開始，她倆還書信來往的蠻頻繁的，沒多久，肖玉雯戀愛了，她們之間的關係就慢慢淡了下來，信寫的少了，隻是節假日偶爾寫個片言隻語問候一下。
肖玉雯的對象是她上中專時的同學，叫侯平，現在在南山鄉中學當數學老師。
南山鄉離縣城很遠，她沒去過，據肖玉雯說坐汽車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肖玉雯說之所以這麼早結婚，就是為了能儘快把侯平調到縣城來。
侯平隻有中專學曆，在鄉裡中學，他們這種正規師範畢業的老師是香餑餑，一般都在中學任教，如果想往縣城調，隻能按照中專學曆調往小學任教。她正督促他參加自學考試，爭取拿個大專文憑，能進中學當老師。
她說“一個大男人在小學混，太沒出息。婷婷，你看你多好，一步就上了最高台階，早知這樣，那時候就不上什麼破中專了，還以為撿到了金元寶，誰知是塊破爛銅。”她發完牢騷，接著說“婷婷，侯平調動的時候，你要多幫忙哦。”
“我自己還找不著北呢。”她本來想反問她男人當小學老師怎麼就沒出息了，可想想忍著沒說，怕她數落她得了便宜還賣乖。
“給我們指指路總可以吧。”
郭婷婷覺得和她說話，思維都跟不上她的節奏了，幾年不見，真的沒什麼話說了。
當時，她因為沒能考上中專還自卑自責了很長時間，覺得對不起爸媽和兩個姐姐，如果自己再努力一點，也可以上中專去了，三年之後，就有工作了，她哪能預見到兩年後自己竟然上了大學呢。
她知道，現在社會上越來越看重文憑了，她也知道，大學文憑和中專文憑的分量是不一樣的。
不過，她不知道肖玉雯所謂的指指路是指什麼，她可是憑實力進大平中學的。
當時試教的時候，她一口標準流利的英語把校長、教研主任，還有學生都鎮住了，他們還以為她是從地球的另一麵回來的呢。
大平中學教學水平在省裡是排得上名的，每年高考成績也不錯，但英語教學還停留在紙上談兵的階段，英語考試學生都能拿高分，但要是拿篇英文給他們讀就沒法恭維了，包括老師在內，都是標準的中式英語，而且，還帶著當地的口音。
英語教研組組長高勝輝聽完她的課後，特意在走廊上等著她，紅著臉問她，這麼流利的口語是怎麼練成的，弄得她倒是不好意思了。
肖玉雯走後，母親問她，“你的同學怎麼都要結婚了？”
她說“她比我大兩歲。”
“那你去玩玩，伴娘叫她請彆人。你一個小孩子家，又沒做過伴娘，不懂規矩，彆把人家的好事弄砸了。”她是擔心女兒被人家灌酒出事，她希望小女兒能順順利利地戀愛結婚，過上幸福的生活。
“哦，我跟她說說。”她也不想當什麼伴娘。聽說伴娘還要給新娘子擋酒，她可沒這個本事。她雖然長的像老郭，可沒繼承他的酒量，而且，滴酒不能沾，一沾渾身就癢，起風疹塊。小的時候，老郭酒一喝多，就喜歡用筷子沾酒往她嘴裡放，不知被她媽罵過多少次。
郭婷婷送給肖玉雯的結婚禮物是一套玻璃茶杯，並向她推辭了做伴娘的事。
肖玉雯也沒再堅持。其實，她內心並不是真的要請郭婷婷做伴娘，隻是知道她回大平中學了，覺得很有必要聯係一下，聯絡聯絡感情，如果她傻愣愣的應下了也行，反正她的長相給她做伴娘也不壓她。
肖玉雯的婚房是她學校的一間單身宿舍，一套家具放進去就擠的滿滿當當了。
結婚那天，肖玉雯邀請她先去她家，說給她撐撐人場。她到的時候，她家已經有很多人了。
肖玉雯家的房子和她家的格局一樣，三居室，一個廳，廚房在院子裡，院門對著窄窄的巷子。她父母的臉上沒有辦喜事的表情，眼睛都紅紅的，她母親看到她，拉著她的手把她讓進屋，轉過身又抹起了眼淚。
她剛坐下，有人給她端了杯茶，她趕忙站起身說了句“謝謝”。
“婷婷，你坐。這是小月，薑小月，我同事，今天給我做伴娘。小月，你今天辛苦了。小月，這是我同學，郭婷婷。”
薑小月和郭婷婷打了個招呼，就去忙了。
可郭婷婷的眼睛總是被她吸引著。
她個高，瘦，一副精明能乾的樣子，而且非常漂亮。
郭婷婷覺得薑小月的容貌絕不輸給她的兩個姐姐，她眼神篤定，落落大方，在賓客間穿梭，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盤起的頭發使她的脖頸看上去修長優雅，一件淡紫色連衣裙包裹著她纖細的身體，長長的飄帶在胸前係了個蝴蝶結，使她的身材看上去不那麼單薄，每當她走動起來的時候，高跟皮鞋發出輕微的有節律的聲響，裙擺也如波浪般流動著，反正怎麼看都是那麼好看那麼優雅。她的美麗她的能乾讓郭婷婷這個不諳世事的醜小鴨很是嫉妒，很是自卑，她不敢和她眼神對接，可又總是忍不住要去注視她，她甚至覺得她長的有點像二姐，眉眼和鼻子都像，隻是她沒二姐那麼張揚那麼有攻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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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漂亮的人可能大體上長的都相似，隻有醜陋的人才千姿百態吧。
她想，要不是媽媽提醒，她傻愣愣地應下伴娘的差事，今天可就要尷尬死了。她哪會迎來客往端茶遞水的應付這些陌生的賓客？
一陣鞭炮聲響起，伴隨著鞭炮聲響起的還有肖玉雯父親嚎啕大哭的聲音。
郭婷婷突然也難過起來，她想起了老郭。老郭有她們姐妹仨，要經曆三次這樣的分離，想想大姐結婚的時候，老郭也是這樣的不舍吧。當時，大姐結婚正好趕上她期末考試，她沒有回家，沒親臨現場，沒有這樣的體會。她今天才明白，女兒結婚，父母是這樣的心情。
喜憂參半？她想，可能憂的成分更多些吧？
聽到父親的哭聲，肖玉雯的眼睛也濕了。
薑小月在她的肩頭輕拍了兩下，“彆哭，忍忍。妝花了不好看了。”
侯平帶著迎親的人湧進院子，屋裡的人喊著“來了，來了”跑了出去，一時間，小小的院子站滿了人。
肖玉雯房間裡隻剩下幾位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薑小月把門關上，並從裡麵反鎖上。
侯平進屋後，按照程序敲了幾次門，回答了幾個應該早就設定好的問題，從門下麵的縫隙裡塞了幾個紅包，薑小月就把門打開了。
郭婷婷覺得薑小月應該也不善於鬨騰。
房門打開，一眾人湧入。
郭婷婷看到一個人，站在新郎的身後，西裝口袋上彆著胸花，應該是伴郎。她比新郎高半個頭，長的好看，帥，咧著嘴傻笑，露出一口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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