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婷婷還在猶豫，要不要把大姐要離婚的事說出來。說，怕老郭大發雷霆；不說，又怕她一旦搬走，小房間被挪為它用，大姐回家就無安身之地了。於是，她也耍賴地說“對，小房間是我的，二姐，二姐夫，你們彆想占領。”
“誰要占啦？！”郭承慶一扭身進臥室去了。
小滿遲疑了一下，也訕訕地跟進去了。
郭婷婷不清楚，小滿和二姐每天是如何相處的，那扇關閉的房門裡麵，一對並不相愛的男女，以這樣的方式締結了婚姻，如同兒戲，又可歌可泣令人敬佩。二姐應該對小滿心存感激的，但是否就應該以身相許，她不敢苟同，心裡也覺得彆扭。
她還是把愛情看的很神聖的年紀。
二姐和石頭一家三口能夠團圓是愛情的圓滿，小滿能夠功成身退是道義的圓滿。
但是，任何一種結局都是隱含著心痛和遺憾的。
宿舍是一排很舊的平房，紅磚黑瓦，都已褪去原來的色澤，像一個垂暮之人清心寡欲地在陽光下享受著安靜寂寥的時光。每一間的結構相同，一大間帶一個院子，院子裡有一間小廚房，學校後來加蓋的，是為了解決單身教師組成家庭後的住房需求。
她一個單身女孩，來學校不久，就能分到一間房，很讓人羨慕。
郭婷婷自己也很滿意。
她想把房間排一下白，就買了一桶塗料，請教老郭如何操作。
老郭把手一揮，“這哪是女孩家乾的活，放著，我和你二姐夫去做。”
老郭和小滿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就乾完了。
小滿看著粉刷一新的房子，輕聲地說“這房子結婚都夠住了。”
老郭說“婷婷結婚就住這房？不行！最起碼得是套房，帶衛生間的。”
小滿沒再說話。
她知道小滿想擁有自己的房子，作為男人誰願意住在女方家裡？儘管他和二姐結婚用他的話來說是為了幫忙，但他心裡是愛郭承慶的，不會一點想法都沒有。她想，小滿對未來應該有期許有設計的吧，儘管那些想法近乎虛無縹緲。
郭婷婷不開夥，依然在家裡吃飯。她的廚房就成了她的書房，試卷、作業本和書一摞壓著一摞堆放在裡麵。
高勝輝的房間和她的房間中間隔著兩間，他常常到她這兒來討論教學上的問題。不過，他隻進廚房，從來不到她的臥室去。即便這樣，還是有風言風語，說他在追求她，或是說他們在戀愛。
她本不是一個敏感的人，不太在意彆人的議論，但聽多了，也會在腦子裡過一過。不過，她並不生氣，大姐不是也這樣以為過嘛。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常常接觸，總會引人非議的，這是國情所致。議論就議論吧，她才無所謂呢，隻是不要耽擱了他就成。
有時她又想，耽擱了才好，把他留給大姐，等大姐心情平複後，引薦他們認識。她偷偷樂著，臉頰飛出兩朵雲霞，為自己的自私感到臉紅。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高勝輝麵前一點都不設防，喜歡和他接近？她很清楚這不是愛情，她對他沒有那樣的感覺，她對他的感覺就像對老郭的感覺。
當她梳理這些事的時候，就會想起石磊，想起薑小月，還有薑小月那張精致的麵孔，纖細的身形。
那樣的女孩才會讓男生憐惜愛慕吧。
她的心裡有些自卑，這樣的情緒讓她很生氣。有什麼大不了的，不就一個石磊嗎？她把自己一頭短發揉亂，然後又對著鏡子慢慢梳理好。鏡子裡現出一張年輕的臉龐，清澈的眼睛，可愛的鼻子，性感的嘴唇，皮膚雖然不十分的白皙，但緊致光亮，哪點比彆人差？她做了個鬼臉，使勁拍拍自己的臉頰，身體裡自卑的“小鬼”就逃遁得無影無蹤了。
石磊是我的，就不會是薑小月的；是薑小月的，注定不是我的。她在心裡說。
石磊是他自己的，他不屬於任何人。她這樣一想，自己倒笑起來了，鏡子裡的那張臉宛若桃花般的明豔起來……
郭婷婷住到學校後，老郭把家裡的小房間也粉刷了一遍。粉刷一新的小房間顯得寬敞了許多，塗料乾了之後，郭婷婷的東西又按照原樣擺放回去了。
郭承慶趁老郭不在家的時候站在門口瞄了一眼，看著雪白亮堂乾淨整齊的房間，心裡覺得老郭還是偏心。是啊，妹妹什麼都好，沒讓爸媽操過心，淨給他們長臉了，如果自己是爸媽也會偏心的。不過，她不敢再提讓小滿住小房間的話了。
郭婷婷看天氣漸漸冷了，就把大姐的情況透露給母親，並帶著母親去了大姐的住處。
田榮桂一看見那間幽暗的地下室，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媽，我現在過得很好，自己掙錢自己花，不看任何人的臉色，有什麼好難過的？”郭承歡麵帶微笑眼裡含著淚水堅定地說。
“你沒家，沒父母啊？搬回去住，婷婷在學校要到房子了，家裡的房子空著，你卻在外邊受罪。把這個破房子退了，我把家裡的小店關了，一個月也掙不到幾個錢，還得人時時守著，煩人。那個小房子騰出來讓你織毛衣正好。你彆怕你爸，有我呢，他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媽，我真的挺好的，一個大人受什麼罪啊？現在這地方知道的人多了，生意也越來越好，我不想挪地方。還有，手續還沒辦，我不想回家去住，免得讓你和我爸為難。再說，爸身體不好，慶慶懷著孩子，暫時彆跟他們說，小店也彆關，讓爸玩玩，掙點零花錢，給你們的孫子買糖吃。媽，我看慶慶的肚形像男孩。”
“真的？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也是聽說的，覺得像。”郭承歡的臉微微紅了。
她適時地轉移了話題，讓母親轉悲為喜。母親對兒子的渴望，她對孩子的渴望，讓她們對郭承慶肚子裡那個即將誕生的孩子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期待和歡喜。
郭承歡說“你們彆為我擔心，等手續辦了，我就回家住，我自己親自跟爸說。”
“我給你送吃的過來。”
“媽，不用了。”
“什麼不用了？不好好吃飯，身體搞壞了，掙錢做什麼？我每天給你送湯過來，女人不喝湯老的快。”雖然女兒的過去尚未了結，但做母親的已經在心裡為她打算未來了。
“姐，你就放心吧，媽負責燉湯，我負責送。”郭婷婷樂嗬嗬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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