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睡吧。這是我的枕頭。”郭婷婷把自己的枕頭遞給母親，鑽進被子，睜著眼睛看著母親。
“看著我乾什麼？有話說！”
“嘻嘻，那我說了，你不準生氣。媽，其實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你一直以為不在人世的三姐還活著，雖然沒在你身邊長大，但她的養父母對她應該很疼愛，她現在知道了身世，一時半會的想不通而已，等她想明白了，自然會回家的。血緣是很神奇的，我和她認識以來，她對我一直懷有敵意，可我從來沒有真生過她的氣，還一直覺得對不起她。”
“石磊以前有沒有招惹過小月？”田榮桂突然又想起這個事來了。
“沒有。小月姐有點喜歡石磊，想追他來的。媽，以後彆再提這件事，石磊會不好意思的，對小月姐也不好。”
“我是怕……”
“媽，放心，我信他，你信我就行了。”她篤定地說。
“遇事要多個心眼，彆傻乎乎的。男人沒幾個是死心塌地為家庭的，你爸就是個例子。”田榮桂的心思又跳了回來。
“媽，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爸，爸跟我說，奶奶在三姐沒出生前就和中間人說好了，要是生的是女孩就給人家抱養，說對方夫婦都是老師，四十多歲了一直沒孩子，並保證會對孩子好，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讓你們知道他們的情況。當時，你在醫院搶救，爸一直在醫院照顧你，等你好了已經出了月子，奶奶才悄悄跟爸說了三姐沒死，讓她送人了。爸讓奶奶把孩子要回來，奶奶說，要不回來了，人家已經入了戶口，辦了酒席了。還說，一個丫頭片子要回來做什麼？等身體養好了，再生一個就是了。奶奶也一直不知道三姐究竟給了哪家，她隻知道中間人，但她一直不肯告訴爸，在她臨終的時候，她也沒有說。”
“我還不知道是你奶奶做的？我生氣是你爸一直不告訴我。”
“爸說他一直想告訴你來著，可沒有合適的機會，越拖就越說不出口了。一開始是你大出血，死裡逃生，知道孩子沒了又傷心，如果知道三姐被送人了，又要生氣，還要和奶奶鬨，那身體肯定恢複不好。所以，就沒告訴你。你和奶奶因為生男孩這件事上一直有矛盾，爸覺得還是瞞著好。奶奶過世後，他是想說的，可一點線索沒有，說了隻能圖添煩惱。還有一點，我覺得爸是不敢說，說了怕你生氣，怕你難過，怕你跟他鬨，更怕你滿世界去找。不過，爸也跟我承認，隨著我們長大，他確實慢慢地淡忘了這件事。”
“他就是沒心沒肺！以後彆叫他爸！”
“行，我叫他老郭。這件事也不能說是誰的錯，奶奶生活的年代不一樣，她想抱孫子可以理解，而且，當時生活困難，多一張嘴就多一份負擔，奶奶肯定認為是給三姐找到好去處了。老爸也很可憐，夾在你和奶奶中間，誰都不能得罪，為了家庭和睦，他隻能選擇忍辱負重。媽，你彆瞪我，我說的是事實，你站在爸的立場想想就能理解了。這件事要說有錯，那當然是奶奶錯了，可已經過了追訴期了，奶奶她人都不在了，能怎麼辦呢，你也不能把氣全撒在爸身上啊？”
“我現在算明白了，我生你的時候，你爸寸步不離的守著為什麼了，他是怕你奶奶又作妖。當時，我還以為他年紀大了，懂得心疼人了，要不就是想兒子想魔怔了，轉了性子了。”
“是啊，你知道的，爸不是那狠心的人。我很感謝奶奶，沒把我送人。不，感謝老爸，用力守護我，讓我在你和爸身邊幸福地長大。媽，更要感謝你，辛苦養育我。”郭婷婷像孩子一樣把頭往母親懷裡拱了拱，伸手抱著母親。
“你真的一直覺得很幸福嗎？”田榮桂被女兒抱著也感到很幸福，內心的憤怒和沮喪慢慢地平息下去。
“嗯，不僅幸福，而且很幸運。所以，你不要再生爸的氣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迎接三姐回家，你要是和爸分開，家都不存在了，小月姐怎麼辦？我們怎麼辦？媽，你想想，小月姐的身世，她養父母守護了一輩子，生怕彆人知道，生怕你和老爸知道，可他們在臨終時卻選擇把這個秘密說出來，就是希望小月姐能回家，希望她能繼續過著有爸媽疼愛、有家人陪伴的日子。媽，你說是不是？”
“就你會做和事佬，小嘴啪嗒啪嗒說的我頭痛。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嗯，媽，你不生氣了吧。那我睡覺了。”郭婷婷依偎在母親的身邊，很快就發出了細細的鼾聲。
田榮桂聽著女兒的鼾聲，望著她紅撲撲的臉頰，感覺她還像個孩子，怎麼就出嫁了呢？她知道老幺脾氣最好，凡事經她一說，好像真的沒那麼嚴重了，而且，她什麼事都不爭，可又事事順利，真的應了那句老話，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爭也爭不來。老大脾氣雖然也好，但心思重，什麼事都擱在心裡。老二不知道像誰，蠻不講理，脾氣火爆，應該像她那個已經作古的奶奶。她不希望自己生的女兒像婆婆，可血緣這東西她又無力左右。
小月那丫頭脾氣也有點像奶奶，隻是沒有郭承慶那麼的鋒芒畢露，可能是養父母教育的好，脾氣秉性得到了矯正的緣故吧。
想起婆婆，又觸到了她的傷心處，因為沒生出兒子，她沒少受婆婆的氣，雖然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可在婆婆麵前她還是覺得矮了一截。所以，雖然覺得委屈她還是很小心地伺候婆婆，儘量不惹她生氣，看她的臉色過了大半輩子，老太太呢，得寸進尺，脾氣越發的壞，一直到過世的前兩年，身體虛了，沒力氣作妖了，也有可能看在她為她端茶送水的份上，才對她和顏悅色了點。
兒子？她在心底輕歎出這兩個字，不禁想，要是她有兒子，日子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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