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裡接診醫生是個年輕人,很鎮靜地量完血壓,問“這是喝了多少酒啊,血壓都衝到2101novel.com了?”
“下麵多少?”郭誌海問。
“140。建議你還是住院吧。”
“我沒事。今兒高興,忘了吃藥,又喝了幾杯酒。我就是有點頭昏,眼睛發花,您給我打一針,把血壓降下來就行了。不用住院了,太麻煩了。”
“你說呢?”醫生轉頭問薑小月。
“我?……不知道。你等一下。”她說完轉身衝出了內科診室。
常勝在辦公室看書,看見她,起身走了出來。
“你好!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
“一個病人,在門診,能不能去看一下,需不需要住院?”
“誰?”
“我……我爸。”她的聲音低的隻有她自己聽得見,眼睛也看向彆處了。
但常勝還是聽見了,或是從她的口型和表情感覺出來的。他心裡想,這個倔強的丫頭還是承認自己的父親了。他說“走吧。”
“你沒事吧。”
“沒事。中午不是我值班,宿舍不安靜,我在這兒看會書。”
“謝謝!”
常勝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那天聽她說那些話,他真的氣瘋了,可當他冷靜下來,他就不再生氣了。他知道那不是她的真心話。她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又麵臨身世的顛覆,她對周圍的人充滿敵意和防禦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如果他真的喜歡這個女孩,他隻有更加的憐惜她。而他的心告訴他,他喜歡她。為什麼?他還不清楚。儘管他覺得她有很多缺點,可這都沒關係。他覺得喜歡一個人和那個人的優缺點無關。他之所以不去找她,是不想給她壓力。此時,看她一副焦急、愧疚,又小心翼翼的樣子,他覺得她很可愛。平時那個咄咄逼人尖酸刻薄的樣子隻是她防禦外界的鎧甲吧。
經過常勝和醫生協商,暫時在觀察室觀察一天,血壓平穩下來就帶藥回家。
老郭也覺得妥當,並向他們一一道謝。
常勝說“郭叔叔,跟我不用客氣。謝醫生和我是同學,也不用客氣。”
薑小月跟著常勝和謝醫生去辦公室開藥。
謝醫生拍了拍常勝的肩膀,“什麼人?血壓蠻高的。”
“我朋友的父親。”
“朋友?”謝醫生回頭看了薑小月一眼,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那你可要注意觀察血壓的變化,以防萬一。酒嘛,最好勸他彆喝了。”
老郭吃了藥打了針,對薑小月說“我沒事了,睡一覺就好了,昨晚沒睡好。你去告訴婷婷一聲,免得你媽著急。悄悄地說,不要讓他們都知道了,全跑過來,我嫌煩。去吧,你也不用來了,回去歇著,彆累著了。”
薑小月和常勝走出觀察室,她對他說“謝謝你!你去忙吧。”
“你是回去還是在這兒等?”
“我走了如果有事怎麼辦?”
“那我去通知婷婷?”他看著她問,故意強調了“婷婷”兩個字。
她的臉一紅,問“你還來得及嗎?”
“騎車去來得及,我去拿車。”
“我的車就在外邊。”她把鑰匙遞給他。
“好,那我去了。”
“謝謝你!還有……那天,對不起了!”
他很大度笑笑,“沒事,我懂。那我走了。要不要找個地方給你休息一下?”
“不用。”他的這份體貼足以讓她心生感動,心生歡喜。
常勝正要離開,卻聽見觀察室裡傳出如雷的鼾聲,他笑著說“看樣子是沒休息好,應該沒大事了。”
“最壞的結果會怎樣?”薑小月也回頭看了一眼。
“腦中風。”
薑小月又回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眼睛卻潮濕了。
“所以,你能做的就是讓他卸下負擔安心地安度晚年。走了。”
“謝謝你!”薑小月看著走遠的常勝輕聲說道。
高勝輝和郭承歡的婚禮其實就在飯店辦了一桌酒席,兩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頓飯。高勝輝家隻來了他的父母,他妹妹給他們買了一套餐具和一個電飯鍋,提前送來了,說今天婆家那邊有事就不來了。其實,她是為了給哥哥減輕負擔。他的哥嫂都說要來,他說算了,等以後吧。他也是為了省錢,如果都來,就得再開一桌,他已經捉襟見肘,就這一桌的酒席錢也得郭承歡付。無論是對嶽父母還是對郭承歡,他都覺得愧疚,再加上他父母的表現,更讓他不安。他一直努力保持微笑,到最後,臉都僵直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哭還是笑,應該是笑的比哭還難看吧。
高勝輝父親倒是沒說什麼,打完招呼後,和老郭喝了杯酒,就安靜地坐著,他母親什麼也沒吃,也不說話,臉還拉得老長,一臉的不情願。結婚前,郭承歡去了他家一趟,他母親認出了她。他母親知道她早已結婚,所以,她是二婚的事想瞞也瞞不住了。老太太已經上了年紀,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當著郭承歡的麵就把高勝輝數落了一頓。說他可是雞窩裡飛出的金鳳凰,捧著金飯碗,拿著高工資,不說找個皇親國戚,最起碼找個大姑娘,怎麼能找個離過婚的?
母親的話讓高勝輝無地自容,但他也沒辦法,是自己的母親,又那麼大年紀了,他能怎麼辦?道理也說不明白,隻好拉著郭承歡跑了,然後一個勁地跟她道歉。
郭承歡倒是很大度,寬慰他說,我本來就是二婚,乾嘛要瞞著?隻要你不介意,彆人怎麼說我無所謂。她又打趣他說,你媽說的沒錯啊,你可是雞窩裡飛出的金鳳凰,是你們家的驕傲,娶我這隻脫了毛的雞是有點委屈了。
高勝輝自知目前他無以回報,隻能暗暗下決心,用一生的時間好好愛她。
田榮桂看到親家母那副尊容,氣不打一處來。她想想自己女兒個個像花朵朵一樣,怎麼就遇不上好的婆家呢?石磊母親那副樣子,高勝輝母親也是這樣,好像他們的兒子個個是王子似的。她是一個很有忍耐力的人,更何況是那樣的場合,不為彆人,就是為了女兒的幸福她也得忍了。反正無所謂,也就自己娘家的人,沒什麼丟人的。她看見老郭中途出去了,也沒搭理他,送高勝輝父母走的時候,老郭還沒有回來,她覺得有些失禮,可想想老太婆那態度,也無所謂了。
之後,一行人去了郭承歡的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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