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郭婷婷在鞭炮聲中醒來，情緒的風暴已經平息，想著昨晚自己的失控，不覺笑了起來。大姐已經起床，應該是和母親在做早飯。大姐是個勤快人，從不睡懶覺，做事嚴格按程序進行，認真到有些執拗。她想，大年初一，就偷個懶，再睡一會吧。她翻了個身，把頭埋在被子裡繼續遐想，腦子裡一會是費翔，一會是石磊……
郭承歡進來說“婷婷，起床了。起來吃早飯。”她坐在床邊，一隻手搭在小妹的肥臀上。
“大姐，新年快樂！”她坐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笑嘻嘻地說。
“新年快樂！婷婷，下大雪了。”郭承歡在她穿衣服的空當已經把床鋪整理好了。
“真的啊！”她拉開窗簾，看到外麵白茫茫一片，屋簷下竟然還掛著幾根晶瑩透亮的冰錐。她的心情大好，像小鳥一樣在屋裡飛了一圈，向所有的人道了一聲“新年快樂”後，就衝到院子裡去了。
小滿在院子裡鏟雪，“二姐夫，新年快樂！你歇著。讓我鏟吧。”
“新年快樂！冷，你進去，我一會就完了。”
“我想堆個雪人。”
“哦，好。”小滿把鐵鍬遞給她。
院子裡的雪已經讓小滿鏟的差不多了，她看看外麵，雪很厚，似乎還沒有人走過，厚厚的雪粉粉的，潔白無瑕，讓人有種想睡在地上打滾的衝動。
她打開小店的門，跑了出去。當然，她並沒有在地上打滾，如果換個地方，野外，山上，她真的會就地打滾的。在她家的門前，她還是有所收斂的，她的天性還沒解放到如此程度。她捧起一捧雪，拋向空中，細碎柔軟的雪粒隨風揚起，有些又飄落到她的身上臉上，她並不躲閃，眯著眼睛，體會那輕柔的觸碰帶來的愉悅感。
她把那些乾淨的雪鏟到她家院牆根下堆了一個大大的雪人，找了兩粒桂圓核一個紅辣椒做雪人的眼睛和鼻子，又把脖子上的大紅圍巾取下來給雪人圍上，覺得還意猶未儘，回家找了一截紅紙，寫了“新年快樂”四個字，固定在一個小木棍上，插在雪人的胸前。
田榮桂跑出來看了一眼，笑著把圍巾拿起來重又圍到她的脖子上，“你也不怕把它捂化了？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也不怕人笑話。快，洗手吃早飯！”
“就來。”她的臉被風吹得紅彤彤的，在圍巾的映襯下，顯得更紅了，她的手也凍得像胡蘿卜似的，但她並不覺冷，她想想雪人的腳邊放上兩個雪球似乎更完美，更有設計感，她手裡已經團好了一個，正要放到雪人的腳下，她的腳邊卻滾過來一個雪球，她抬眼一看，石磊正蹲在不遠處衝著她笑。
雪後初霽，天色明媚，陽光也格外的耀眼，她除了看到他潔白的牙齒外，什麼也看不清，她甚至懷疑這情景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洗臉，沒有梳頭，眼角一定還掛著兩坨眼屎吧，鼻涕已經流出很多次，被她又重新吸了回去。因為慌張，她的智商完全失去了判斷力，他和她的距離根本就看不清她臉上的細節。
她再一次沒有理睬他，逃回屋裡。
郭婷婷梳洗好，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飯，想出去看看，可母親對她說“婷婷，外麵路滑，你送你二姐到你姐夫家去。”
郭承慶說“過幾天，等雪化乾淨了再去就是了。”她不想到小滿家去拜年，在找借口。
小滿趕忙說“媽，今天我們就在家，過幾天再回去，沒事的。”
“就今天去，你奶奶和你爸媽眼巴巴地等著呢。”田榮桂心裡覺得對不起小滿的爸媽和奶奶，希望在禮節上能做到無懈可擊，也算是給親家的一點安慰和補償，也是對自己內心的安慰和補償吧。
小滿不再說什麼，郭承慶撅著嘴，但也沒再說什麼，起身做出門的準備。
田榮桂把準備好的禮物從自己的房間拎到餐桌上，囑咐小滿哪些是給他爸媽的，哪些是給他奶奶的。
小滿點點頭，說不用帶那麼多，想把兩瓶酒留下。
田榮桂不允。
小滿隻好把所有的禮物都拎著，站在門口等著。
郭承慶穿戴好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啥也沒說，自顧自的走了。
田榮桂示意郭婷婷趕快跟上去。
郭婷婷緊緊地抱著二姐的胳膊，生怕她滑倒，小滿一手拎著禮物，騰出一隻手也想扶著她，可她不讓，說那樣太難看，小滿隻好訕訕地縮回了手。郭婷婷覺得母親此舉純屬多餘，根本就不該叫她送二姐，否則，二姐和小滿還可以借機培養培養感情。
她想，母親可能是真的擔心二姐滑倒吧。
郭婷婷看見石磊還站在離她家不遠的路口，看著她，沒敢輕舉妄動，她也不方便和他說話。她把郭承慶送到小滿家，和老人打完招呼就趕忙往回走，她的心“怦怦”直跳，想走快一點，可又不知道見到他該說什麼，不由得腳步又慢下來……石磊還傻傻地站在原地等著，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沒有停留，隻說了句“去學校等我。”
她回到家，把去小滿家的情景向母親彙報完畢，說有個同學邀她去看雪景。
田榮桂說“去吧。問你大姐去不去，帶她一塊去。”
郭承歡笑著說“媽，你真是的，她們小孩子一塊兒打雪仗，我一個大人跟著算什麼？我店裡還有活沒乾完呢。”
“一年忙到頭的，大年初一乾什麼活？歇著！”田榮桂命令道。
“那我在家陪你和爸。婷婷，你去玩吧。”
母親叮囑道“走著去，彆騎車，路滑。”
她應了一聲，走出家門，心裡很是忐忑和內疚，自己怎麼越來越壞，說謊都不打草稿了。她故意悠哉悠哉地走到家人看不見她的地方，便撒腿跑了起來，可路確實很滑，她不得不慢下來。她想，現在如果能有一雙滑冰鞋，她風馳電掣般地飛到石磊的麵前，那多美多颯多愜意多震撼啊，也會讓他刮目相看的吧。切！我乾嘛要讓他刮目相看啊？她這樣胡亂想象一番，倒沒覺得路有多滑了，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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