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近山縣,雖名為縣城,其規模其實比第二春秋等人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在第二春秋印象中,金蟾縣因為曾經是西錚與北幽往來的貿易前哨站,又是防範戰爭所建,所以規模定然是比一般縣城要大一些的。雖然北幽更為富庶,但近山縣充其量也就與金蟾縣相當吧。
可是當近山縣縣城剛進入眾人的視野,第二春秋就知道自己的見識還是太淺薄了。
卻說第二春秋等人按著老農所指的方向朝著近山縣而去,走了二十餘裡,剛翻過一座高大的窯壟,便見有龐然巨物拔地而起,堅城十丈高聳入雲霄,綿延百裡橫亙攔烽火。箭樓林立勁弩扣寒光,淵渟嶽峙驍將鎮山河。
趙辭揉了揉眼睛,眼中所見,仿佛不是一座堅城,而是一位鐵衣在身倚山淺寐的猛將,靜守於百裡山河之前,其氣勢足以嚇退世間不軌宵小。
第二春秋歎道“這哪裡是什麼縣城,分明是座要塞。”
青書未學識淵博,她持傘立於窯壟,眺望前方的近山縣,向第二春秋和趙辭道“知春汜以北,雲天山以東,原本三國混戰百年不休,此處便是當時北幽最初的邊城,為當時的北幽擋下來百年風雨。其後北幽一統了三國疆域,與玉軫國往來征戰三十載,當年玉軫國柳將軍率軍連克北幽十一郡,最終便是止步於此城之下。”
沙場征戰,鐵馬縱橫,一幅幅戰爭的畫麵在自己腦海裡迅速編織而成,依稀間,第二春秋仿佛看到了當年城上城下,兩邊將士以血報國的畫麵。可惜自己對當年那位玉軫國柳將軍的事跡知之甚少,對其的印象,隻存乎於他人的描述中。但是他曾經的敵手,這座自北幽建國之初其便傲立於此的雄城此刻正真實不虛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不知傳聞中那位力挽狂瀾的將領,在最初看到此城時,是體恤士卒感歎攻城之艱呢?還是誌得意滿放眼更遠處的祈京呢?
第二春秋長出一口氣,散去滿腔豪情,道“也就是說,自此以北,便是北幽最初的國土了。邊塞縣城便已如此,很難想象,那座祈京城該是有多雄偉。”
青書未卻搖了搖頭“祈京並無城牆。自北幽立國以來,祈京周邊便不建要塞不設防務,隻留三營禁軍維護秩序,防範宵小刺客,保皇宮安危。”
趙辭奇道“這是為何?都城不設防,若是他國軍馬奔襲至祈京,或是北幽內生叛亂,北幽皇室豈不是隻能拱手而降?”
青書未答道“北幽開國皇帝登基時曾言,自北幽立國起,便以一統天下為己任,要將一切戰事戰之於國門之外。至於防範叛亂嫌隙,那就看後代皇帝們自己的本事了,若是後代無能,那便將北幽交給有能者治之。由是,祈京本身便不再設防。其後兩百年,北幽隻出過兩次叛亂,但皆是有驚無險。再往後,也就二十年前那次,玉軫軍打下了半個北幽,但當時的玉軫攜大勢而來,並沒有分兵襲擊祈京,最終也沒有攻到祈京。”
第二春秋眯起眼睛,回味著當年那位皇帝的豪言,感歎道“難怪北幽強盛,這也算是在整個國策上背水一戰了。青書姑娘見聞廣博,佩服。”
青書未糾正道“是青姑娘。我隻是對這些傳聞軼事多了解了些,好了,我們快些進城去吧。”
日光已隱,雲層漸厚,確實是快要下雨的樣子,第二春秋等人自然不想再三個人擠一把傘,便加快了腳步朝近山縣城而去。
作為北幽國最初的邊塞,近山縣城門狹小,守衛森嚴。所幸此縣城地處雲天山脈山腳,位置偏僻,哪怕是戲春節期間,往來車馬亦是不多,因此第二春秋等人不用在城門口久等。
城門守衛對第二春秋等人詳細檢查了一番,第二春秋的書箱都被翻了一遍。第二春秋在與守衛的閒聊中得知,近日北幽境內似有玉軫刺客的行跡,因此需要嚴加檢查,當然,對於青書未的紙傘,縣城守衛是沒本事檢查出門道的。
看來那鎮南侯行事雷厲風行,沒過幾天,連這邊的近山縣都知曉了有玉軫殺手的事,第二春秋等人一路上雖管了幾次“閒事”,但也懼怕麻煩,便沒有將和玉軫殺手有關的經曆告知近山縣的守衛,隻是按著要求出示了各自的文牒,趙辭還解下了佩劍。
第二春秋暗自慶幸,雖然北幽尚武不禁刀劍,守衛隻是檢查一番後就將劍還給了趙辭,但先前可是拿了把玉軫刺客的佩劍的。得虧當時反擊那黑衣修士時自己將那把劍扔了出去,若是此時還帶在身邊,那邊玉軫式樣的長劍可能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或許檢查物品時守衛認出了袁滿贈與眾人的玉佩,原本繁複的檢查流程頓時快了許多。城門守衛的士官不僅幫著登記好了文牒,還給三人指明了縣城內客棧、集市以及衙府的位置,隻是北幽不同於西錚,三人無需再去縣衙登記文牒。
就這樣,第二春秋等人無驚無險地走進了近山縣城門,走過了甕城巷道,進入了這北幽國最初的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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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山縣城內,雖不算繁華,卻乾淨整潔,處處張燈結彩,百姓商戶往來熱絡,黃發幼童奔走嬉戲,卻是戲春節時一副熱鬨的景象。
第二春秋等人行走於近山縣的主道上,本想著先到客棧定下住所,哪知兩位女子興許是在荒山野嶺受了太多苦,一進縣城便四處逛了起來,全然忘卻了行走了半天的勞累,第二春秋無奈隻能背著書箱跟著她們。
兩位姑娘心性都比較特彆,趙辭心性似男子,行事果決不羈,看中了心儀的物件便不多加比較,揮手便買了,青書未則平淡若止水,對外物僅有好奇。加上北幽商戶雖然熱絡,卻也沒有尋常商家那種喋喋不休,因此,第二春秋陪著兩個姑娘閒逛倒也不覺得麻煩。
三人逛了一路,當他們走至一處店鋪外時,卻聽得裡麵一陣吵鬨。
“你這老東西,怎麼還來這邊看診?都說了你那毛病這輩子隻能拖著一起進棺材了,黃掌櫃先前就跟你說過,各飲一杯幽梅茶鎮鎮痛得了。什麼效果不明顯,那你早年喝那麼多湯藥,有半點效果嗎?去去去,按那方子差不多得了,得虧黃掌櫃這幾日不在,不然他一開口,你高低再多得個頭風。下一個下一個。”
“趙賬房,我說你是不是算盤打多了,這眼睛怎麼就跟算珠一樣?黃掌櫃都給你白紙黑字寫下來了,讓你每天三餐前來這邊抓一次藥,你怎麼做到三餐後來的?真該給你跑出個腸癰來!什麼?這汜南玉珠草和玉軫活山子就是這麼金貴,就我們這藥鋪能存放,擱你那破地方半天都放不了。照著黃掌櫃的診書做,下一個下一個。”
“哎喲,錢隊長。嗨,掌櫃的是真不在,他跑棲鳳湖那邊罵人,不是,遊玩去了。您看他都給我留了書,讓我照著應對大夥了。什麼叫都是罵人的話,掌櫃的留下的書信裡還能有好話?對了,掌櫃的知道您會過來,他讓我說,您那孩子一點事沒有,每天堅持用落羽竹泡個澡,再按方子補補就行了。我看您就是想拿這事當借口想納個小妾再生一個,哎哎哎,彆動手,這是掌櫃的說的,等他回來您揍他去!”
店鋪外,第二春秋等人看著三個人依次走出門外,第二春秋看著滿臉不忿而走遠的三人,詫異道“醫者仁心,天下竟有此行醫之人?”
一旁的趙辭更是義憤填膺,若非第二春秋拽著,就要衝進藥鋪去跟人講道理了。
青書未卻微笑道“第一個老者肢體顫抖步履不健,雙足落地輕重不一,應該是骨骼舊疾,腿有舊傷加上年邁的緣故,確實已無法根治,幽梅子活血去淤鎮骨止痛,又不傷身,確實是最佳的藥方。第二個人是因為常年久坐,加上賬房內濕氣重又常年曬不到陽光的緣故。藥方隻是調理,讓他每日出來跑到藥鋪三次,才是治病之法。至於最後那位士官,我雖看不到他家孩子,不知其病症。但要用北幽落羽竹泡澡,這孩子應該是出生時就胎力不足,有夭折之危,絕對沒他口中所說的那麼輕鬆,所出惡言隻是在寬慰那位士官。”
青書未此言一出,第二春秋和趙辭都愣了下來,兩人都知道青書未精通醫理。第二春秋奇道“那如此看來這藥鋪店家隻是口吐芬芳,卻確實有高明醫術。這是惡語口中出,仁心腹中藏?”
趙辭則道“書未姐姐隱疾難醫,不如也進去看看?他這次要是敢惡語相向,看我不拿劍鞘揍他!”
青書未歎了口氣,隨後點頭道“那我便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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