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第二春秋剛在客棧內休息了不久,趙辭便興衝衝地推門而入,既沒先行敲門也沒顧及什麼男女之嫌,張口便要第二春秋跟著她與青書未一同去近山縣城的集市。
原來,是趙辭剛在客棧安頓好,便去找客棧小二處打聽這近山縣有什麼好吃好玩的。結果聽那小二說,因為是戲春節期間,本縣的店家附近的商戶都雲集於此縣,外加那些沒能“擠進”遊園畫舫的客商隻能就近在近山縣修整,近幾日近山縣額外開辟的集市都格外熱鬨。方才她們三人剛進縣城時的一通閒逛不過是在尋常街道走了一遍,而多數商戶都跑去了集市,街巷之間自然顯得冷清了些。
趙辭在野外旅行了太久,在金蟾縣又憂心於當時的妖物禍事,沒那個心情好好逛逛,因而頗覺可惜。於是,趙辭便去找青書未商量一同去集市看看,青書未性子散淡,本來無所謂逛不逛集市,但是見這丫頭滿臉希冀,便答應了陪她同去。
可憐第二春秋剛剛休息沒多久,連茶水都沒喝上一口,便找了個借口,哀歎自己這一路旅行實在辛苦,隻想好好歇息一番,又說真正的大俠當隱於世間,怎麼能總往熱鬨處湊?
但趙辭顯然不是第二春秋用一兩句話能說動的,任憑第二春秋百般拒絕,她還是連拖帶拽地將第二春秋也拉出了客棧。第二春秋隻是一個小小修士,又哪裡是女子劍俠的對手?隻能垂頭喪氣地跟在趙辭與青書未身後。
卻說近山縣的集市,其實本來是無人問津。近山縣雖曾是北幽國邊境大城,但其位置臨近雲天山,本就極為偏僻,加上如今北幽國強盛,邊境已過知春江至半個玉軫國,近山縣便愈發冷清。而縣城商戶更習慣於在自家店鋪經營,縣城百姓也習慣了在街道店鋪中往來買賣,近山縣縣衙設立的集市,多時隻是個擺設。
但在新一年的戲春會宣布在遊園畫舫舉辦後,近山縣便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了。遊園畫舫所在的雨影山棲鳳湖附近的三個縣城之一,便是近山縣,雖然三個縣城中近山縣依然是最偏遠的那個,但還是有很多準備參加戲春會的遠來者、準備在畫舫大賺一筆的客商都來到了此縣。而後者比較倒黴,或許是為了給天下畫二留下一個好印象,或許是維護畫舫周邊的美景,今年的戲春會,袁氏家族隻邀請了北幽數個大商會入駐,其餘客商一律不得在畫舫周邊行商。
那些客商有些是千裡迢迢從汜南國跑來北幽的,得知消息後如喪考妣之餘總不能再千裡迢迢帶著貨物返回,便聯係了近山縣縣衙。縣衙也正好借著這個機會重新推廣了他們設立的集市,便將這些客商都安排在了集市,並且在城門口安排守城士卒在查檢過往行人時加以推薦。
由是,近山縣的集市在這兩天重新熱鬨了起來,城中百姓圖個新鮮熱鬨,入城遊者圖個見聞玩樂,城中商戶為利而趨,這集市倒成了近山縣中最有戲春節氣息的場所。
第二春秋三人兩前一後,剛一到集市,便見集市門欄彩織纏綴,燈籠高掛,集市內一應商樓皆飾以紅綢,配以柳枝翠葉,好一片濃厚的戲春節氣息。還未進入集市,便聽得及集市內人聲嘈雜,有客商吆喝買賣,有藝人彈琴弄聲,有遊者談天說地,有百姓歡聲笑語。再往集市內一看,集市人來人往,熱鬨非凡,絲綢錦緞與粗麻交織,黃發奔行歡笑於蒼髯。
第二春秋點點頭,這才有過節的樣子,先前難怪那麼冷清,原來城中百姓都到這來了,先前那些商會多半隻剩下了些幫工在看鋪子。哦,那家“壺說”除外,他家掌櫃的的是去真的遊園畫舫那遊玩了,而且按照徐念之描述的他的性子,真來這邊集市指不定得跟外來客商吵起來。
才低頭思索了片刻,第二春秋一抬頭,趙辭已經拉著青書未跑到了前方。第二春秋歎了口氣,這裡熱鬨是熱鬨,隻是自己實在沒有逛集市的興趣。第二春秋眯起眼睛瞅著趙辭和青書未跑到了遠處,便想著趁兩女不備先自行溜回客棧,可他剛一回頭,便在一家商樓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以及……一股妖氣。
在一處攤子前,站著“壺說”藥鋪裡那位身形瘦弱的徐念之,以及一個身形相對高大的褐發青年,兩人有說有笑,看來是好友。
說有說有笑其實也不合適,多數時間是那位褐發青年在說笑,而徐念之更多的是在附和。少年靦腆謙遜,實在很難將他與藥鋪中那位對著患者陰陽怪氣的幫工聯係起來。
此刻兩個年輕人正站在一個攤子前,那高大青年看著徐念之在挑揀著攤子上的鳥籠,驚異道“我說你怎麼今天樂意跟我出來集市玩,原來是早就有東西想買。看不出來啊念之,你小子還會玩鳥?!”
徐念之皺著眉頭朝高大青年擺了擺手,卻沒有繼續搭理他,隻是認真挑揀著攤子上的籠子。可那青年偏偏是沒人搭理也能滔滔不絕的人,又道“不是你,那莫非是你們鋪子掌櫃的?嗨喲,他莫不是想養個學舌的鸚鵡?這樣一來,誰還敢到你們鋪子,一進去就是兩個黃掌櫃在罵!你說是吧,吳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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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攤主是個約莫五十歲的大媽,麵對青年的搭話卻是滿臉嫌棄,譏諷道“你這張嘴倒是跟黃納海差不了多少,他當初怎麼沒把你拉去當幫工?”
“嘿嘿。”青年尷尬一笑,道“人家黃掌櫃看不上我,再說了,藥鋪裡味道我聞不慣,也沒想過去那裡。”
攤主不再搭理青年,卻向徐念之關切地問道“念之啊,聽說這幾天你替黃納海看鋪子,也學著他那般損人,又學得不像,隔壁老趙說聽著不得勁。聽吳嬸一句勸,彆學你家掌櫃,他人是好,雖說大夥也都聽習慣了,但老這麼嘴賤是個壞習慣。”
徐念之尷尬地撓了撓頭,道“這都是掌櫃的交待的,說那樣說話能省去病人許多麻煩。對了吳嬸,你這邊隻有鳥籠嗎?有沒有那種關兔子的,或者老鼠的?”
“老鼠?你要養那些玩意乾嘛?”高大青年納悶道“隻見過公子哥們提籠遛鳥的,可沒見過遛兔子老鼠的。”
還沒等徐念之回答,高大青年先一拍腦袋道“我懂了,是你家掌櫃弄到了新藥材,所以先養些老鼠什麼的,用來試藥?對了對了,新藥材價值幾何,能賺多少錢啊?!”
高大青年自顧自的插科打諢倒也沒讓徐念之有半分不悅,瘦弱少年認真答道“方才救了一隻被貓兒咬傷的老鼠,掌櫃的不在我水平有限,那傷估計沒十天半個月天好不了。我給它弄個籠子先養起來。”
意料之外的答案,攤主和高大青年都愣住了。
攤主笑著搖了搖頭,一想到藥鋪少年平日裡的善良,倒也覺得是情理之中。便道“念之,你也彆太好心了,蛇鼠蟲蠍又哪裡值得救治。”
徐念之搖頭道“我既然看見了,又能救,便不能坐視不管了。”
興許是已經知曉了這少年的秉性,攤主也沒有多勸,隻是告訴還在挑揀的少年,若是沒有挑到合適的,可以與她說明需求,到時她可以專門給少年做一個。
高大青年隨手拿過少年手上還在看的籠子,道“這個不就挺合適的嘛!嘿,這個籠子門還可以這樣翻動?……哎呀。”
隻聽得“哢嚓”一聲,鳥籠的門被翻折了下來。
“哎呀,對不住,對不住,吳嬸,您這個籠子應該是能修的吧?”青年賠笑道。
“修?這個籠子我可是費了大功夫做的,便是要修,又得花費多少精力和材料?”
“那……”青年連忙將籠子塞回到徐念之手中,道“那念之你把這個籠子買下來吧,反正你現在在藥鋪幫工,不缺錢。而且你隻是要裝老鼠,把籠子門隨便補一下就能用了。”
“唉……”徐念之歎了口氣,表情雖想拒絕,卻終究沒有說出口,最終沒有推開那籠子,而是順手接到了自己懷中,道“那我買……”
“攤主!這籠子我要了,多少錢?”
一隻手將籠子從少年手中提走,少年抬頭一看,卻是先前帶著兩個姑娘來鋪子裡的書生。
第二春秋從徐念之手中提起那個籠子,向攤主笑道“我買了。”
徐念之驚訝道“您是,方才來鋪子裡的那位先生?”
第二春秋點了點頭,一旁的攤主忙道“這位先生是外地來此的遊者吧?這籠子壞了,我給你換一個吧。”
哪知第二春秋搖頭,說隻要這個便好。攤主方才雖對青年斥訴這籠子的價值,卻終究沒有要第二春秋多少錢,小商小戶,做生意也不願昧了自己良心,便給這籠子打了個對折。對於這少收的一半錢,也終究沒有追究高大青年。
“多謝先生幫我們解了圍,這位是我的友人,姓文,名景聲。還未知先生高姓大名。”剛離開攤子,徐念之便向第二春秋道謝道。
第二春秋道“我姓第二,第一第二的那個第二,名春秋。”
“第二先生!剛才真是多謝了,對了,您買這籠子是要養鳥嗎?還是像這小子一樣,準備養老鼠什麼的?”文景升熟絡地搭上了第二春秋的肩膀,笑問道。
第二春秋也笑了,抬手托著鳥籠,轉手拍了拍文景升肩膀,笑道“我買這籠子,不裝鳥獸,隻裝蚊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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