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負家望,獨行曆廣川。稚肩書箱重,心向青雲端。”
祈京城的城門口,一輛老舊的馬車緩緩駛過,城樓高闊雄偉,大有氣吞天下之意,馬車簡陋,便是祈京城內運送蔬果糧食的商販也不會雇傭這等馬車。
那馬車夫看著是不常來祈京,生怕壞了祈京城的規矩,早早便在城門外就下了馬車,隻敢牽著那匹駑馬緩緩步入祈京城。
北幽官道闊,祈京城門窄。他這一下馬步行,馬車後,其餘幾個商隊的馬車也隻能老老實實跟在他後頭慢悠悠地進城,惱得那幾個車夫幾次揚起鞭子,又不敢在祈京城造次,便隻好將那難耐的怒火化作了滿嘴的汙言穢語。
片刻後,城門守衛處,莊佩文走下馬車,口中念著這句詩詞,腦中想象著他最在意的那位學生在整整十年中可能遇上的種種見聞。
祈京城的守衛這幾日脾氣都不好,這是這些天進出祈京的人的共識。
但唯獨對於莊佩文,這些守衛給到了難得一見的尊重。
這老先生衣著樸素乾淨,言談舉止皆不俗,又有一種曆經底層人煙的讀書人才有的獨特氣質,淺談之間便讓這些在近日受夠了禁衛軍鷹擊營絆子的守備司守衛們都得以一清心中鬱結。因此,城門的守衛們極為順利地給莊佩文安排好進入祈京所需的一切,連那位馬車夫和那輛老舊的馬車都安排好了驛館。
身後的商隊馬車夫們不敢再暗吐汙言穢語,想著這是哪裡來的大人物,能讓這些守衛如此好說話。
而莊佩文前腳剛離開,後麵的馬車夫才到城門守衛處,卻猛然聽得一陣略顯雜亂的腳步聲,才對著莊佩文表現善意的守衛即刻換上了一副厭惡的麵容。
這種毫無訓練痕跡的腳步聲是北幽軍隊中皇城禁軍獨有的,這是那鷹擊營的家夥們又來耀武揚威了!
鷹擊營被皇帝安排到祈京守備司不過三天,和守備司已經鬨出了不少矛盾,而這群曾經的皇城禁軍們還屢次三番以上任守備司禦司遇刺一事挑釁,守備司將士們對這些隻有嘴上功夫了得的紈絝們恨地牙癢癢,隻是礙於皇帝的命令以及這幫子家夥的身份,陳鐵衣隻能帶著守備司的將士們再三忍讓。
腳步聲逐漸近了,兩隊甲士匆匆跑來,險些衝撞上剛要離開城門口的莊佩文。
這兩隊甲士似乎有些不對勁。
莊佩文沒有立即離開,扭頭回看著這兩隊甲士。
腳步聲停息,兩隊甲士停在城門守衛的麵前,雖說腳步聲參差不齊,他們停得倒是整整齊齊。
幾個守衛相互看了幾眼,默不作聲,唯有緊縮的眉頭,透露出一個相同的信息。
這幫家夥這時候來肯定沒好事!
“你們是哪個營的?來這裡是要出城?”守衛的隊長走到兩隊甲士前,神色不善地說道。
兩隊甲士中,也有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走到眾人前,語氣生硬道
“我們是祈京守備司鷹擊營第十一隊的,來這裡是奉命接替你們的城防守衛的!”
那守衛隊長皺起眉頭道“我們和你們鷹擊營也進行過幾次輪換了,現在離輪換時間應該還有一個多時辰。”
“少廢話!讓你換你就換,真當老子多稀罕你們這看門的工作?!”那兩隊甲士中突然有人破口便罵,而其餘甲士竟也紛紛應和起來。
城門守衛們勃然變色,一個個都已經將手按在了刀柄上,兩邊一時間劍拔弩張!
原先急著入城的商戶馬車夫們此刻個個噤若寒蟬,隻能小心翼翼地看著對峙中的兩隊軍士。
“禦司和參使已經談過我們交接的時間和方式,這是我們兩邊都認同的。祈京城門守衛的職責重如山巒,還請各位按規矩辦事!”城門守衛的隊長抬手示意手下們不要亂來,對對方的警惕卻沒有降下來半點。
“我們此刻來這裡,就是參使大人的命令,這是參使大人的手令!如有異議,你們大可以回去與禦司商議!”鷹擊營甲士隊長將一封手令甩向城門守衛的隊長,一張薄薄的紙卻如利刃一般在空中發出一聲淒厲的鳴叫,徑直朝守衛隊長飛去。
僅這一手便可看出他與其餘禁衛甲士們的不同。
城門守衛隊長麵不改色地抬手摘下手令,低頭隻掃了一眼,便抬頭道
“好,弟兄們,回營!”
“隊長,這……”幾個守衛不解地看著城門守衛隊長,那守衛隊長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道了聲
“走!”
“是。”幾個守衛不敢再質疑,隻能收拾好東西,跟著守衛隊長離開了城門口。而鷹擊營的甲士很快便接手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