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縣的小路上,有男女同行夜色中。
女子著素,似不染凡塵。
男子披黑,如潛身夜行。
說是同行,這男女二人間其實隔了足有一丈多的距離,男子跟在女子身後,走路顯得有些彆扭。
“在暗處,我才更好保護你。”男子聲音淒寒,如夜間暗鴉。
“此時,不皆是暗處?”女子輕笑一聲,轉過頭來,梨渦淺笑。即便是在夜色中,那一抹模糊的笑顏依舊讓男子心神凝滯。
若是在白日,這一笑,足以傾城。
可若真在白日,女子還需麵戴輕紗,又有何人能見此容顏?
世間絕色,曇花夜放,唯有傾國傾城的天下琴一。
而跟在她身後的男子自然是那被稱作天下第三殺手的暗鴉。
“不是這個意思。”暗鴉低聲道。
“我明白。”慕容非臉上的笑容轉眼化作憂傷,她明媚時攝人心魄,她哀傷時亦楚楚動人。
“可若是連你也不在我身邊出現,那踏上這片土地的我,豈不是真成了孑然一身了?”慕容非轉頭看著暗鴉,眼中已見珠露。
暗鴉心中默道有我在,必不使你孑然一身。可他輕歎了一口氣,終是將這句話咽入了腹中。
“好吧。”暗鴉輕聲道。“不過,還是小心些,即便這臨水縣已是北幽國土,即便我們隻在夜間趕路,總還是會有些人聞訊而來,而那柄魔劍,我感覺依然在某處盯著我們。”
慕容非眉眼低垂,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淡然道“他們也就這個本事了,但既然我已踏上這片土地,那沒有誰能阻止我抵達那座皇宮。”
暗鴉靜靜地在後麵看著慕容非,眼神中卻滿是憐惜。可忽然間,他臉色微變,瞬息來到慕容非身前,銳利的目光直盯著河底。
“有殺手藏於河底?”慕容非問道。
暗鴉盯了河麵片刻,隨後搖了搖頭道“河中似有靈念一閃而過,應該不是衝著我們來的。不過,那靈念所行的方向與我們一致,我們需要繞道嗎?”
慕容非走到河邊,淺掬起一捧河水,望著掌中明月,她微微失神。而暗鴉也沒有催促,就這麼靜靜站在她身後,無聲無息,如同一尊雕像。
半晌過後,慕容非散開手掌,一捧河水重回東流,在河麵上濺起波光,擾了河中月色。慕容非道“縱是明月,亦難逃掌心,我逃了快十八年,這一次,我現身向他們那邊去,反倒多了許多艱難險阻。當真是可笑,按原路前行吧,在玉軫,我將一路直行,過騰驥,進剌煬城。”
慕容非身後,暗鴉點頭,道了聲“好。”
夜空中,有星拱月。
……
……
明月漸沉,露水凝聚,忽有馬蹄陣陣,震落道旁露珠。
一隊鐵騎縱馬驛道上,戰馬踢鐵蹄,將士著兵甲,有一騎白馬黑甲金陌刀,當先開路。
在鐵騎一路前行時,又有兩騎從遠處快馬而來。
見迎麵兩騎來,開路的鐵騎勒馬急停,在他身後,一隊鐵騎皆勒停了戰馬。
“馬上回話!”開路的鐵騎先開口道,阻止了準備下馬的兩騎。
“是!將軍,屬下已查明方向,是順東流而走,往東邊臨水縣而去。”
開路的鐵騎抬手捋了捋戰馬的鬃毛,隨後道“臨水縣如今已劃歸北幽,我們與北幽停戰不久,難得有片刻喘息,此時我們大批人進去不妥。王威,杜啟明!”
開路鐵騎之後有兩騎應聲出列,那開路的鐵騎道“你二人回營,帶兵至止水驛,時間上不著急,兩日之內到即可。”
“明白!”兩騎應聲而去。
“瞿強!補給這方麵你去盯好,彆讓那些人做文章。李誠!你跟著瞿強一塊去,起了衝突直接動手,不必有任何顧忌!”
“是!”又有兩騎策馬遠去。
開路的鐵騎接連下了幾個命令,轉眼間他身後隻剩下了兩名鐵騎。
“走吧,我們也順著東流去看看。”
一行五騎一路疾行,行離了驛道,便縱馬於田野間,直至天色亮起,朝陽初升。
“籲!”鐵騎停馬,為首的鐵騎回頭道“走了兩個時辰,前方有個茶攤,去歇歇吧。”
其餘鐵騎沒有異議,便隨著為首的鐵騎一同往茶攤而去。
道旁的茶攤,多了幾分風塵,連那旗招都已老舊不堪。茶攤前豎著幾籠高高的蒸籠,頂端正冒著熱氣,想來這茶攤還做著早點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