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瞞住我東方頃寒!哼,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你!
本來,他特彆想與他說,柳若蘅就是當年勺水邊的小娘子,但現在……頃寒嘟起嘴巴,插著雙臂在汲水居裡踱步,隻等著林堃遠洗完澡出來再“拷問”他。忽然,堃遠的書桌上飄動的一方帕子吸引了頃寒的目光。
這是香囊嗎?頃寒拿起來聞了聞……沒有絲毫香氣,反而一股銅臭味……錢袋子啊……
這錢袋子和帕子怎麼都繡著芭蕉葉?這是同一個人的?
天呐,林堃遠到底有多少女子啊?!難道我有眼無珠錯看他了?東方頃寒啊東方頃寒,要不然再去開家花樓得了。
頃寒一邊念叨,一邊琢磨著。
“你見過這紋飾嗎?”林堃遠已換了一身婚服走出來。
“我在琢磨什麼樣的小娘子會送你這麼冷清的破葉子……應該不會是胡姬……但也不是什麼定情之物吧?”
“走,出發!”
“問了又不說!”頃寒見堃遠大步流星地出門去,也加快步伐跟了上去,就差要使輕功飛出去,“喂……昨晚上怎麼回事你還沒說呢!”
“有人設了個局,問我要新羅海玉。”
“是誰?”
“不知道。”
“那海玉呢?”
“你不會也覺得在我這裡吧?”說話間,堃遠已到莊門口,被簇擁著登了馬。
儘管謠言紛紛,究竟還是沒有撼動這樁聯姻,迎親的隊伍氣勢極為浩大,儀仗鼓樂近百人人,一路從海州吹打至碧州。江南春日,和風如酥,一路柳葉伸展玉蘭如雪,江南的百姓都愛踏春,而今日對兩州的百姓來說,好像是個盛大的節日。人們尤記得,薛照影當年出嫁,《鳳求凰》餘音繞梁,百鳥歡騰的場麵,人們很期待柳娘子的風姿,他們個個伸長著脖子探著頭,和正月十五的花燈節一樣熱鬨。
“一梳富貴不用愁,二梳無病又無憂,三梳出門逢貴人,四梳多子膝下繞,五梳金筍百樣齊,六梳八仙祝福壽,七梳舉案又齊眉,八梳比翼共雙飛,久久永結同心佩。”
妝娘念完這梳頭歌,若蘅已心生一計“硯池,去把墜秋喂得飽一些,一會兒和我一起走。”
“娘子,霈澤莊備了喜攆來接您,要墜秋去乾嘛呀?”
“不帶著墜秋我到了霈澤莊騎什麼呀?”
“莊主說,墜秋最近不宜露麵……”
“怎麼我說什麼,你都是‘莊主說……’”
“奴婢是覺得莊主說得沒錯呀二莊主。”
“墜秋呢,除了阿兄和我認得出來,還有就是原來奔帆莊的馬倌能認,但是奔帆莊已經覆滅不在了……它這麼一匹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紅騮馬,放在一群馬中間,連你都不一定能分辨出來吧。”
也是……硯池心想,二莊主說得沒錯。
“給它一樣戴上牡丹哦。”看著硯池轉身去辦的背影,若蘅吩咐道。
“知道了二莊主。”
支走了硯池,若蘅借說自己要找一根玉簪子,悄悄地躲回內室裡,避開妝娘視線,從奩箱內數了兩張千餘兩的飛錢塞進衣袖,她摸了摸自己係於腰間的金蠶絲狐狸鞭——能夠智鬥,絕不武取。
“你真的要娶柳娘子?”頃寒試探地問道。
春風微醺裡,堃遠聽到頃寒之問有些出乎意料“這是什麼話,我們千裡趕回來,都走到這裡了,哪有臨時不娶的道理。”
頃寒心想堃遠說得沒錯,前方百米處便是碧州城門,霓雀莊離城門不遠,他望了望籠中的聘雁、豪華的香車以及堃遠似乎從未對這樁婚事流露過任何難為之意——堃遠也是認真的。
“你這樣子,為什麼看起來有些緊張?”
“有嗎?”林堃遠矢口否認道,而事實上,他真的不知道柳若蘅要是看到他的臉,會不會轉頭就跑。
“你的臉,總是紅一陣青一陣的啊。”
“是嗎?”林堃遠不可置信地看著東方頃寒。
進了城門,頃寒特彆確定地點點頭,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街道有些古怪?”
“你從今天早上進門到現在一直很古怪……”林堃遠騎著高頭大馬無奈道,“你是東方頃寒,清緣山道一大師的親傳弟子,腦子最好使的呀。昨晚上的事情,不就是你我都覺得奇怪,所以我實地看了看,該收拾的收拾了。我娶柳若蘅是因為她是我母親留下來的婚約,我必須踐行,而且她還是江南第一美人,我當然得趕回來娶啊,不然我為了那幾兩功名,讓人家等著嗎?功名嘛,得了就在,人不娶,是會跑的。”
林堃遠的腦袋裡,依然是柳若蘅在薊州官道上想起婚約的那般失落神情,倘若沒有猜錯,柳若蘅正是冷麵芙蓉,那關於自己屠殺師弟的傳言也一定到了她耳朵裡。
“你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
“如果,我跟你說,柳若蘅就是冷麵芙蓉,你信嗎?”
東方頃寒瞬時啞口。
“你姐夫,在行商之前,就是在瑤恩宮修習的。”
……
頃寒又想開口,卻被林堃遠打斷“我沒有證據,但是我一定得娶回來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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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間,隊伍已至霓雀莊門口。霓雀莊的綢緞每年都引領著江南的潮流,這次婚禮,柳步筵還特意用了霓雀莊最時新的蘇芳錦和青虹紗裝飾門楣,不僅光彩奪目,而且在可以用絲綢換錢的大瀛,這算是豪奢無比了。
東方頃寒經他一點破,腦袋轉得飛快,心裡長歎一聲不用聊,一定是了。
然後,他隻覺得自己被堃遠敲了一下,方想起自己今兒正兒八經的儐相身份,立馬下馬致禮道“海州霈澤莊二郎堃遠接霓雀莊娘子若蘅,二族交歡、永結同好。”
霓雀莊的樽鬆居內,若蘅準備妥當,正在拜彆兄嫂“妹妹今日一走,不知何時才能與哥哥嫂嫂相見,兄嫂養育之恩妹妹沒齒難忘。”
柳步筵在生意場上叱吒風雲,與人相處周到圓滑,要說他有什麼軟肋,一定是他的妹妹。而立之年的他有著不惑的穩重,紅了的眼眶裡不免噙著淚水“說這些乾嘛,今天是高興的日子。”
見哥哥對她的一片不舍,若蘅也是極致地難過,她說的不是客套的女兒留戀之語,而是真心道彆“若蘅今日一彆,惟願兄嫂惜自珍重、和順安康。”
“一陽初動,二姓和諧,請三多具四美,五世其昌征鳳卜。六禮既成,七賢畢集,湊八音歌九和,十全無缺羨鸞和。”
門外,東方頃寒又請了一回。
“好了,知道了,走吧,又不是不回來了。”柳步筵忍下眼淚“林二郎也要等急了。”
他日再給哥哥賠罪了,柳若蘅跪在哥哥麵前不起,重重地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