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微亮,蠟台的香氣已經悠遠地散去。林堃遠每日裡睡兩三個時辰便能精力充沛,他實在不能理解眼前這個小娘子竟然這麼能睡。他把臉探出來,一隻手撥開柳若蘅遮住臉頰的發絲,卻見密而卷翹的睫毛微微扇動。
“醒了?”堃遠笑道,“我還以為你真的很能睡。”
“太擠了。”若蘅在陳述這一客觀事實的時候沒有一絲怨氣,卻還是激起了林堃遠的“小心眼”。
“所以是……在怪我咯?”堃遠微笑詢問,心裡一整個大委屈,他這個睡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在練什麼絕世神功。
柳若蘅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並沒有答話,隻是嗯啊了一聲,聽不明白到底是在怪他還是不怪,她幾乎一夜未睡,直到天亮才實在困頓得不行,睡了過去,此時知道自己麵朝著林堃遠,故意翻了個身,往床榻裡麵挪了挪。
林堃遠往她身邊靠了靠,把頭附在她的耳邊,輕語道“我們什麼時候拜堂,我有些等不及了。”
說著把頭靠到若蘅脖子後麵,微醺的奶香氣讓他在這個清新的早晨心神難定,他深深地吸著,享受著從未有過的蕩漾春光。
“登徒子。”
嗯?堃遠把她的肩膀扳過來,見若蘅忍不住地嬌笑,血脈一波上湧,他把腿一抬,翻了個身,便把她壓在身下道“這世我就隻做你的登徒子。”
正在此時,東帛忽然在朔瀟閣外敲門“二莊主,人手已經布置好了。”
柳若蘅嬌俏一笑,將林堃遠推開道“乾活了。”
林堃遠此時真的很想再扣東帛一個月的薪俸……
柳若蘅起身,推開窗欞,朝下一看,果然東帛、餘奇已經安排好了霈澤莊和霓雀莊所有的家丁,將樽鬆居和朔瀟閣都圍得嚴嚴實實。堃遠隻得起身,但他突然發現,從朔瀟閣望到霡洄樓,竟一覽無餘?他這才發現自己上了當,扭過頭來,神情可憐地望著柳若蘅。
“這是霓雀莊。”柳若蘅道。你想有任何小九九都不可能,我儘收眼底。
林堃遠無奈地披上魯山綢,盯著自己被紮了針眼的衣服,忽然想到了什麼,遂問柳若蘅道“你還記不記得陳卯路?”
“就是那個天舞門的高弟子?”
“正式。”林堃遠道,“你有沒有覺得有些奇怪?”
“如何?”
“照理能與你交上手又不落下風的武林弟子,為了自己的聲名,也定會把這件事說與人聽,讓武林中人知道有他這麼一號人物,但是你有沒有發現,武林裡平靜異常?”
“看得出來,這個孩子有股傲氣,彆說不落下風,就算是險勝,他都不願意公之於眾。”
“我是說,他好像給周圍人都封了口。”林堃遠道,“關於那一次交手,武林裡連個風都沒有。甚至許多人都還不能把柳若蘅與‘冷麵芙蓉’聯係起來,這件事,他竟也沒有對外說道。”
“即使勝了‘冷麵芙蓉’也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柳若蘅把頭發一解,一邊對鏡梳理,一邊道。
“你雖這麼想,但世人不這麼看。”
“那就說明他是個低調的好孩子。”說話間,柳若蘅已經將發髻盤好。
林堃遠走到身後,從桌上一堆的發簪中,拿起了柳若蘅平日裡常戴的柳葉和田玉釵“很喜歡這支?”
“這是阿娘留給我的唯一的念想。”
林堃遠剛要幫她戴上,卻被她製止了,她撿了一支扶桑花簪遞給他“今日去長孫府,不宜過素。”
“東方聞有扶桑木,南土猶有朱槿花。”林堃遠對鏡將簪插入柳若蘅的發髻,道“我的蘅兒真是好看。”
“改改你油嘴滑舌的毛病。”柳若蘅臉頰飛紅道。
林堃遠笑著去拉開門,迎麵看到東帛候在門口,瞬間變了臉,拿扇子在他肩膀上輕輕地敲了一下,東帛感到十分莫名,他知道,林堃遠打得重的時候沒事情,這麼輕輕一敲才是大事情“二莊主,我又做錯什麼了……?”
柳若蘅緊隨其後道“你做得很好。”
“啊?”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地出門去,徒留下東帛一個人迷茫,隻得飛快奔出追著林堃遠而去……
當柳若蘅來到碧州刺史府時,被深深震驚了。門外本來就威嚴異常,如今更是加了三重護衛,看樣子是嚴嚴地守著尊貴的“長風使”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