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眉毛一挑,他是真沒想到。
平日裡在村裡橫行霸道、作威作福的孟大寶。
居然能在這節骨眼兒上,說出那般“有擔當”的話。
孟川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孟大寶,仿佛要把孟大寶給看穿。
“你說什麼胡話?起來,就算要坐牢也是爸來,爸一把年紀了,你們要坐了牢,一輩子就毀了。”
孟建軍急得嗓音都變了調。
把還跪著的孟大寶和孟二寶拉了起來。
緊接著,他膝蓋一彎,就要給孟川跪下。
“彆動不動就下跪,大清亡了!”
孟川眼神一寒,仿若一道淩厲的寒芒射出,冷冷地瞪了孟建軍一眼。
就這一個眼神,孟建軍彎曲的膝蓋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
愣是沒敢再往下跪分毫,但冷汗卻瞬間從孟建軍的額頭密密麻麻地滲出。
不是孟川冷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一家子,就沒有一個好人。
當初孟川重傷躺在醫院,生死一線間急需用錢救命。
他們都敢喪心病狂地克扣老爸那三千塊血汗錢,逼迫老爸讓出祖地。
就憑這一點,今日哪怕他們哭乾了淚水、跪爛了膝蓋,孟川也絕不可能輕易饒恕。
夢裡那十年,孟川一家遭遇的是家破人亡的慘劇,他們也隻是一群冷漠的看客。
彆說雪中送炭,不落井下石,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善良。
如今在這兒上演悲情大戲,真當孟川是菩薩心腸?
“小川,要不就算了吧!以免讓外人看了笑話。”
張梅猶豫再三,終於輕聲開口。
看著孟建軍一家如今這副淒慘落魄的模樣,她終究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那些年她被吳春花奚落、辱罵,如同一根根尖銳的刺,深深紮在她心間,要說不氣,那是自欺欺人。
可眼下,瞧著他們那卑躬屈膝的狼狽樣,畢竟血濃於水,心軟也是人之常情。
“媽,你信不信有朝一日我們一家若再落難,第一個跳出來踩我們的,還得是他們。”
孟川轉過頭,目光堅定地看著老媽,話語裡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唉!小川,算了吧!”
許久未曾言語的孟建國也長歎一聲,緩緩開口。
聲音無比的滄桑和疲憊。
“爸,你……”
孟川剛要開口爭辯,孟建國卻抬手製止道
“小時候老爸溺水,還是你二叔救了爸一命。今日放過他們,就當是爸把命還給他了。”
孟川聽聞此言,緊咬下唇,沉默不語。
他心底有團怒火在熊熊燃燒。
依照自己的脾性,恨不得立刻將二叔一家的惡行昭告天下。
讓他們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此刻沒上去補一腳,已經是孟川克製忍耐、法外開恩。
可爸媽都開了口,孟川緊攥的雙拳指甲都快嵌入掌心,最終還是緩緩鬆開。
但孟川並未立即開口。
一時間,整個大廳如死寂一般,針落可聞,誰也不敢吭聲。
空氣仿若都凝固成了實質,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而此刻,最為緊張的當屬二叔父子三人。
他們大氣都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渴求地看著孟川。
那模樣,就像是在等待死神的最終審判。
每一秒的流逝,對他們來說都無比煎熬。
冷汗不受控製地冒出,打濕了他們的後背。
然而,就在孟川在心裡盤算著,如何給二叔一家死罪能免活罪難逃的懲罰時。
門外再次傳來動靜。
隻見渾身濕透,被太陽曬得臉色通紅的王玲,終於是鋤完草,扛著鋤頭從田間回來了。
“孟二寶。”
看了一眼王玲,孟川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碴。
“小川,您說!”
孟二寶被嚇得一機靈。
但還是很快反應過來,點頭哈腰地等著孟川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