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趙牧提劍行走在世上，那他的母親，又在哪裡？
這是個他始終避而不想，也羞於啟口的問題。
儘管他一手征服六合，掌控百官，心中卻也滿是矛盾和疑惑。
試問天下誰不知始皇聰慧無雙，但他隻是不願麵對罷了。
在他的想象中，阿房應當生活在遠離塵囂的地方，有著深愛她的伴侶伴她左右。
他不願通過趙牧之口得到不幸的消息！
正這時，趙高恭敬地走到大興宮前，呈上了一份密報。嬴政接過密報細讀，內容寫道“王綰舉行宴席，治粟內史無理發言，稱冠軍侯乃始皇帝私生子女。此事激怒了王綰，王綰以酒潑其麵，最終酒宴不歡而散，治粟內史在清醒之後離席。”
讀至此處，嬴政憤怒不已！
隻見他猛一用力，那秘函便被重重摔到了殿上。
“朕命令！立即免除陳公瑾的治粟內史職務，召王綰來宮中受教誨！”他厲聲道。
“遵旨！”
此番變化讓站在一旁的黎薑倍感震驚。前一刻，陛下臉上還是帶著輕鬆的笑容，現在卻是滿臉鐵青，趙高提交的秘密報告竟如此惹怒了他？
黎薑拾起地上的秘密信函查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為何陛下方才大發雷霆——‘私生子’這個詞赫然映入眼簾，她的臉色隨即便難看了許多。
難怪陛下動怒，這幫大臣竟敢私下議論皇帝的家庭……
這樣的行為彆說革職查辦了，就算拖出去當眾斬首都算不上什麼重罰！
在趙高出殿後，嬴政的情緒依然未見緩和，麵色陰沉。
“任何人都不允許詆毀阿房！同樣，誰也不許汙蔑冠軍侯！”
嬴政猛地轉身，高聲呼喚“趙高！”
“微臣在！”
“宣朕旨意陳公瑾妄論君主，侮辱祖先，實行裂車刑罰！要讓所有知曉什麼可以議論，什麼不可議論！”
“遵命！”
趙高又一次領受旨意，麵容卻顯露出不安。
治粟內史竟敢冒犯天顏，真是不知死活。
天下間哪有一國之主會容忍他人對他議論紛紛，尤其是這位千古一帝。
猜測可以，但絕對不能直言。
李斯看得出來這一點，但他未曾說出。
王翦也能察覺，然而他亦未出聲。
侍君如履薄冰。
秦始皇雖不會輕易誅殺功臣，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容忍一切。
黎薑靜立於秦始皇背後，心底裡覺得治粟內史實在過於魯莽。阿房乃皇帝摯愛之人，更是其心中的痛楚。秦始皇甚至立下誓言，倘若此生未能與阿房結緣，便永不冊後！
“縱使天下人咒罵、書寫汙我，我都能承受，但絕不容許有人玷汙阿房之名！”
始皇帝雙目怒睜，君威震天，猶如龍卷風雲般令人顫栗。
天子一怒，大地為之動，天地失色。
……
廷尉府中。
趙牧問蕭何“所有證據都齊全了嗎？”
“大人，全部準備就緒了！”
“連同治粟內史陳公瑾所庇護的103件卷宗也已核實清楚。”
“一切都沒有差錯，大人！”
“好！現在開始收網！”
趙牧說完，望向殿外，輕聲道“兄長，是時候給予支援了。”
“賢弟不必擔心，我已經調動了三萬蒙家軍，隨時聽從您的調度！”
聽到這裡，蕭何回頭一瞥，見到殿外的來人時，不禁大吃一驚——正是身披銀甲的上卿蒙毅。
在大秦，有兩個人值得托付，首位是蒙恬，其二是蒙毅。
於上卿府，趙牧表達了破釜沉舟的決心。
這次成敗不論，手中定秦劍都將出手。
如若無法澄清廷尉府的疑案，自己有何資格繼續身為九卿之一，擔任廷尉之職？
可能連離開的從容也比不上黃石公正。
黃石公開掛官印離去鹹陽城外，頗為灑脫。趙牧卻不能走，他承擔著重大的使命統一六國的文字，以及贏得人心。
如果連一個案件都無法公平處理，怎麼說服其他六國的人歸順？
那些高調的言辭在大庭廣眾下的確動人，但現在想想，真顯得有些諷刺和蒼白。
那時，隻能無顏見秦王，拔劍自戮以明己心之責。
……
三天前。
趙牧把有關治粟內史陳公瑾的罪證交給蒙毅審閱。